后来，姜示范代表街道在法律援助中心找到了最好的律师，为李和春免费做辩护。

李和春一审被判死刑，律师准备提请上诉.

李和春从容地拒绝了：“留条命又能干啥？我活着也是在大狱里呆着，不能帮家，还拖累大家。”

临刑前，姜示范、左英红带着凤翠与孩子一起与李和春做最后告别。李和春笑着看着女儿，定定地看，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把孩子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

李和春的女儿并不知道是与父亲做最后的诀别，还问：“爸爸，你啥时候回家？”

李和春笑了笑：“快了！”

左英红看不下去，领着孩子先去了。

李和春转而用对凤翠说：“我走以后，嫁人吧！离婚的要多加考虑。最好……最好找那些中年丧妻的男人，他们懂得疼人……”

凤翠不说话，泪扑哒哒的往下流。

李和春：“别哭！我死了，别哭，女人哭的泪，都要倒进小鬼的油锅，你不要让我死后受苦。”凤翠听到这话，抽抽噎噎地真不哭，想挤出笑容，比哭还难看。

李和春：“人迟早要走这一步，就当我上班了……再下班，咱们就老了。”

李和春一点悲伤的意思都没有，脸上一直都洋溢着笑，他看到姜示范，想把手伸过来，因为有玻璃挡着，长满老茧的双手在玻璃上来回摩擦。

李和春：“姜书记，你们费了那么大劲，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我不争气，自己又要回去了！”他看看凤翠，又看看姜示范“姜书记，我这一走，放心！没有任何牵挂，有你们在，他们娘俩儿我放心，一万个放心……”

告别的时间到了，李和春背过身子，手里提溜着镣子，几只麻雀一溜烟地飞过高墙，李和春脸带笑容往门外走，阳光打在他微微扬起的脸上，异常温暖、灿烂……

李和春杀人给金凤街道带来了相当长时间的阴影，一方面，下岗失业人员在困境中努力寻找生活出路，用自己的力气努力打拼。另一方面，的确有些人，为了来钱快一点，走上了歪路。人都是要面子的人，回家过年，过的是钱，没钱就没面子。

快过节了，金凤街周边治安案件骤然增多，附近一个楼房小区，马葫芦盖一夜之间，全部被人偷走了。整个街道只有大张几个片警，这几天他们在废品收购站蹲坑，直接摁住了5个偷井盖，割电缆线的小偷，大张一看全是金凤街上的小混混。

这些小混混被抓到了还理直气壮：“咋地，还不让我们过年了？”

几个片警若想守住偌大一片金凤街和社区谈何容易，姜示范把各个社区的下岗、失业党员组织了起来，每个社区20人组成治安联防队，每人发一身从矿务局农贸市场批发来的迷彩服，戴上红胳膊箍，24小时不间断巡逻、值勤、打更、守夜，治安情况明显得到好转。

春节快到了，左英红、姜示范、徐文婕等街道和社区干部开始忙起来。

市委组织部门号召全市各局、各城区机关干部，为了帮扶棚户区的贫苦户结成帮扶对子，一名党员干部帮扶一个贫困户。除了规定捐款到位，春节之前，金凤街道到处都能看到市区干部为贫苦户送年礼的车辆。有米有面有油，还有成砣的带鱼鸡翅……

面对如此浩大的送礼场面，金凤街道也有说怪话的：“这是天翻地覆啊!我只听说老百姓给当官的送礼，现在倒个了，当官的给老百姓送礼了。我chao，当贫苦户也这么牛B。”

一早，小乔给姜示范打电话过来，说要到她帮扶贫苦户家看看，让姜示范赔她去。

姜示范正在莫地沟与徐文婕、李响核对棚改的有关数据，他让小乔直接来莫地沟。

一辆黑色本田停在小阁家门口，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打开车门，小乔穿着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走了下来。自从被动迁户扎伤以后，小乔在医院将近住了四个月。出院以后，一直呆在家里不愿意见人，即使出门也就是到沈阳与年轻的情人幽会，她想开了，人这一辈子就是那么一回事，钱是用来花的，不花全都是纸片片。

做爱，让肉体和精神的世界脱离现实最好的方法。被扎伤住院和长时间的做爱，让小乔大伤元气，她的脸色一直不很好。什么事情经常做也有腻烦的时候，闲下来的时候，她会用围巾把头包起来，打开窗子看白雪覆盖的城市街景，走在雪中的人像黑色的蚂蚁，小乔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蚂蚁，忙忙碌碌地搬东西，回忆起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自己多么的单纯，组织指挥上千人一起合唱《伟大的祖国》，在合唱队伍的中间，姜示范站在最中间，大张着嘴巴长得那么认真。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乔躺在病床上会想起姜示范，他们完全属于两类人。自己做事儿是有目标的，周旋在人际官场之间，当科长，当局长，最大获取政治、欲望利益；而姜示范好像没目标，无论做任何事儿，都是一丝不苟，哪怕是扫地，他也会把办公桌挪开，把死角的灰尘尽量扫掉。平时，姜示范不愿意与上级领导多说一句话，当初，小乔认为他死性，而小乔现在感觉姜示范活得纯粹。

时间是人生最公正的审判官，它判罚的尺度不会因人而异，想不择手段的人，当时得到的，在今后某个日子会被看不见的大手，全部收回去。小乔经常有这样的感觉，灵魂早就被看不见的手掏走了。

小乔在寻找目标中失去了自我，而姜示范那个傻子，却在看似无目的的寻找中，找到了自己和更大的目标。

小乔看到姜示范神清气爽，感觉回到了在一起工作的时候，扑过去想抱一下姜示范，姜示范笑着把手伸过来，两人握手。姜示范向小乔介绍迎出来的小阁，小阁刚杀过一头猪，头发有些脏乱，与小乔握手虽然没有使劲，但她能感受到这个野性男人身体中的力度。

小乔不知道小阁是杀猪的，她买东西专拣大的好的买，经过河东农贸市场她买了两袋上好的清原有机大米，整半扇猪肉，开车的司机，为了把这些东西弄上车，费了半天劲。

打开后备箱，小阁看到猪肉笑着说：“乔姐，我是杀猪的，这你拿回去吧！”

小乔：“我平时都在外面吃饭，家里不开伙。肉吃不了，你拿市场上卖吧！”

小阁也不客气，一个胳膊夹半扇猪肉，一只手抓一袋大米，像顽似的先进去了。

看着小阁坚实有力的背影，小乔不禁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