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地沟棚改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姜示范走在莫地沟的大街小巷，心情异常轻松。

李响留得是直发，脸型像一枚稍加雕琢的复活节彩蛋，饱满而圆润。与那些经常穿着朴素下基层的干部不同，上衣大红，苗条的下身穿着LEE牛仔裤，肩上斜背着双肩包。棚户区的男人看漂亮的女人毫不掩饰，先是看胸，后看屁股，然后才是脸。李响大方的很，与街边认识不认识都要点头，那些不知道害羞的男人，被她的大方弄得有些脸红，手脚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

走到老田家门口，老田正与几个儿子晒太阳，看到姜示范，老田连踢带踹赶羊一样把他们弄倒姜示范面前，他摁着三个儿子的脑袋喊他们跪下，感谢姜示范的大恩大德。

姜示范那里受过这个：“我还有父母，还想多活几年，这样会折了我的寿禄。”

老田告诉姜示范，自己已经在协议上签字，并且给三个儿子一人要了一间房，扩大面积的钱，也凑得差不多了，管亲属借点够了。

老田说，给三个儿子弄三间房，自己当牛做马干一辈子也不敢想。如果不是姜示范不是比他二儿子年龄小，一定让三个儿子认姜示范当干爹。

此话一出，没把周围的人笑翻盘。老田要留姜示范等人吃饭，姜示范说：“行！等棚改完了，你的儿子娶上媳妇，我一定来。”

老田还认真了，抓住姜示范的手说：“他们有了房子，娶媳妇不成问题。你要不来，我让他三个跪着去请你。”

眼见要黑天，姜示范记得还有一件事差一点忘了，他为了办成一件事，求片警大张请了几位丨警丨察吃饭。

大张问他：“什么事，还郑重其事的请吃饭，那几个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事儿不大，就算了。”

姜示范没告诉他为什么，如果纯粹想办成这件事儿，因为这件事儿，涉及好几个部门，一个个找，太麻烦，不如把几个人找来，当面说开了好。人就怕见面，一见面，再吃一上饭，就是不符合政策规定的事儿，大家集思广益想辙，再难办的事儿也能办成。

姜示范搭上车，到街道工农小学找来蒋校长，蒋校长问姜示范：“啥事儿，这么急？”

姜示范笑着说：“好事，领你去腐败。”

为了请好这顿饭，特意在早上管蓝维誉要了500块钱，怕不够，又把抽屉里的200多元零花钱一并划拉出来。他觉得请这几个人，档次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姜示范问蓝维誉那地方吃饭既要便宜还要有点档次，蓝维誉问：“请谁啊？”

姜示范含混地说：“几个好朋友。”

蓝维誉：“有好朋友，为什么不带上我？”

姜示范与她开玩笑：“都是美女，拍你去了把他们比下去，人家吃饭吃不下去。”

蓝维誉知道姜示范很少请人吃饭，他不愿意说，也不好问什么，她让姜示范先撂下电话，过了一会又打了回来：“自家小厨303，包房我替你订好了。早晨你就带了500元，到那个地方你随便点，够了。”

姜示范带着蒋校长来到自家小厨刚坐下，大张就进来了，他说那几位朋友随后也陆续来了。

大张并没有向几位朋友表明此行的目的，这几位朋友是大张警校的同学，有徐胖、何静、肖卫国……基本在市、区户政管理部门工作。

刚开始，姜示范并没有成为酒桌上的主角，例行介绍以后，大张与朋友推杯换盏，喝了三圈，大张才把话头递给了姜示范：“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找你们，就是要办一件私事。”

大张的话让气氛有点紧张，一说办事，任何人心里都没有底。大家说笑的兴致大减，大家都知道，有些饭不是想吃就吃的，办事吃饭起码要靠谱，不靠谱的事儿，一般不会来吃饭。

姜示范感觉气氛有点紧张，赶紧端起酒杯：“你看大张说的，没那么严重，就是听说几位是大张的好朋友。我是有件事儿要求在座诸位，符合规定的，你们帮着办，不符合规定，你们也别办，你们是大张的朋友，今后也是我的朋友，朋友能坑朋友吗？”

姜示范的话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姜示范向在座的人介绍蒋校长：“这是咱们街道小学的蒋校长，在他那里上学的都是棚户区的孩子，学校有规定，没有户口的孩子不能入学。我给大家介绍的这个孩子叫有有，今年9岁了，因为上不了户口，一直没上学。”

在座的几位丨警丨察都是与户籍有关内勤，徐胖似乎知道有有家的情况，他连连摇头：“这事儿我知道，他爸曾经带着孩子找过我们，那个孩子的妈妈，并没有跟他爸结婚，属于搭伙过的那种，一不小心就生了孩子，属于私生子……听说，那个孩子的妈妈跟别人跑了，这事不符合户籍管理规定，难办！”

姜示范：“我知道难办，才把大家请过来研究。孩子都9岁了，总不能不上学吧？

何静问：“孩子与姜书记是什么关系？”

姜示范：“我是街道主任，所有社区的贫困户都与我有关系。”

何静抬眼望了姜示范一眼，刚进来她还没正眼看过姜示范，此刻，何静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其实有很大的气场。

姜示范继续说：“即使孩子爸妈有错，那也不是孩子的错，我们没有理由剥夺他受教育的权利吧？”

蒋校长被姜示范的话说得不好意思，她不喝酒，喝了一口水。姜示范曾经带着有有去过几次学校，蒋校长不敢开这个口子。蒋校长话说得有道理，学校暂时可以让有有上学，但上中学、上大学、走上社会怎么办？

姜示范：“这个孩子大家都叫他“黑孩”，他黑吗？不黑，人长得白白净净，到9岁了，就是上不了学。几个哥们好好想想，如果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出生在中国的土地上，却享受不到中国孩子应当接受教育的权利，长大以后，当他知道自己还不是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的时候，他该怎么想？怎么做？”

姜示范的一席话，让在座的人陷入了沉默。

“来，咱大家先干一杯！”姜示范打破沉默，也不管别人喝不喝，自己先干上一杯。然后抓起酒瓶又倒满了一杯。

大张也举起酒杯：“来，喝！”

这杯酒难以下咽，几个人勉强喝上了一口。

姜示范：“孩子的父亲因病常年卧床不起。咱不说上学的事儿，等孩子长大了，出去打工总要带上身份证吧？现在，没身份证寸步难行，我们现在街道能给点临时救济，将来呢？”

姜示范是很有酒量的，或许有些激动，平时说话语气不轻不重，而喝到现在，舌头居然有些大，脸上的青筋激动的暴跳。

姜示范说完连干了三杯白酒，再要倒酒时，见酒没了，站起来高声喊：“服务员！服务员！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