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西从北京回来了，把蓝维誉与“灯泡”姜示范一起拉到高湾老隋家饭店，他家的猪蹄蒸的很地道。老西一如既往地口若悬河，讲他在北京的风流趣事，并没有察觉三个月以后，他与姜示范已经宾主互换。

蓝维誉与姜示范商量，先不要把俩人好了的事情向老西摊牌，老西要写毕业论文，迎接毕业答辩，不能搅乱他的心绪。在饭桌上，如果老西稍加留意，应该能察觉三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以前是蓝维誉小心地给姜示范夹菜，而现在是蓝维誉主动给老西夹菜。

摊牌的日子是在照完毕业合影以后，姜示范与蓝维誉请老西吃饭。姜示范已经做好了被老西揍一顿的准备，他向蓝维誉保证，为了让老西心里好受一点，他会承受任何诅咒和打骂，绝对不会还手。

那顿饭太具有田园风味般的丰盛，在顺城医院前面的“欧家屯”，装菜喝酒的器皿一律是黑陶，一铺大炕铺着很难一见的苇席，服务员穿的大红大绿，姜示范盘腿坐在炕上，给老西倒了半碗“抚顺白”。

老西一看到这种平民酒就乐了：“呵呵……示范，你从那里弄来这种酒，我许多年没喝到了。以前我竟喝抚顺白，还有小角楼了。来！毕业了，咱喝了抚顺白，谁说跟谁来……”

老西也想学姜示范盘腿打坐的样子，腿曲得生疼，斜照腿坐在姜示范对面。

蓝维誉怕暴风骤雨来得过快，有些不安，点了一个酸菜烧大鹅，又点了一个刺嫩芽炒笨蛋……老西阻止她：“够了，够了，媳妇，咱还要过日子呢！”

蓝维誉脸一红，坐在那里不说话。

姜示范与老西连干了两碗酒，终于说出了不拐弯的话：“我和维誉要结婚了，到日子请你去。”

老西喝酒喝得高兴，以为姜示范是说蓝维誉与自己结婚，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话说了半截，老西感觉不对味儿，抬眼望望姜示范和蓝维誉。

姜示范重复了一遍：“我和维誉好上了，不久要结婚，请你去。”

老西晃晃脑袋，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低头喝酒：“什么时候？”

“国庆节。”姜示范说出结婚的日子。

“不是！不是！我说你和她什么时候好上的。”老西拼命地用筷子敲眼前的陶碗。

姜示范：“你上北京以后。”

老西从出生以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问蓝维誉：“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蓝维誉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老西，我真不是骗你，真的……以前我对你是真的，现在对你也是真的……”

姜示范：“你不要逼她好不好。”

老西嗓子像是咽了一块馒头：“闭嘴，闭嘴，姜示范你这个小人。”

蓝维誉终于绷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老西，你很好。真的，你很好。我要的爱只有一次，如果不是一次，我宁愿把爱掰成两瓣，一瓣给你，另一瓣给示范，但那毕竟是碎的。”

老西不乐意了：“你别给我泛酸。”

老西不想在俩人面前输得窝窝囊囊，他的心很痛，但还要显得很仗义的样子：“来姜示范，咱们喝酒，维誉交给你了。我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呵呵！我老西一直觉得自己脂粉场上是无敌英雄，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西仰头喝完了满满一碗酒，下地穿鞋，掀开门帘要出去的时候，他回头对蓝维誉说：“你大概是对的，这小子将来能成大事儿。”

老西搭车去了矿务局电车站，晃晃悠悠地乘上电车，到了小阁家时，已经醒了大半。

小阁收了猪肉摊子，把一堆大骨扔在铁锅里，又切碎了一点下水，添上白肉、血肠，架上劈柴任由汤锅煮沸。小阁架上方桌，待锅里的肉煮熟时，与老西继续喝了起来：“老西，喝，喝死了拉到。”

老西：“少给整这个。呵呵……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我老西既然做不了痴情郎君，这一生就作桃花太岁吧！喝死了自己事小，要有多少妹妹空守寂寞啊！青山依旧，江水长流，珍惜好日子吧！”

老西劝好了自己，像小阁说出了自己交朋友的三个境界：“一是交情，二是交心，三是交命！”

老西拍拍小阁的肩膀说：“我与姜示范、蓝维誉是交心的朋友，而与你是交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