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一)
冬去春来，谢过的花儿借助万物的复苏贪婪地吸着丝丝的雨露，滋养枯枝，滋养根叶;什么时候，那河边的一字排开的垂柳正吐出些嫩嫩的芽，加之暖暖的春风把屋后老山那篇死寂的天地附上生机。
于无数个二三月一样，在老家依然寻觅不到青壮年的影子。唯有那些老弱病残朝暮守着屋前的鸡叫，屋后的狗吠；而活跃些的人们农闲时则都集聚在一起昏天黑地玩着二八，输赢尽在那八张纸牌之间……
婚后的小倩德武出门重操旧业，二妹弟弟也去了浙江。而承保似乎也到了江浙一带，且每天都有一遍又一遍的电话信息传过来。
农家的日子一切如旧，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唯有那疯疯癫癫的疯五叔清晨不再起早且手拿棍子屋前屋后地跑了，那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在这春暖花香的日子似乎也减少了不少，压缩得短暂而简洁的一句：当今世道是什么世道，是土匪的世道……在你不经意间跟他照面时说起。
别说我的老，镜里的人儿看似沧桑，但肤色依然留有红润。除却每天的身子如纸一般轻外，翻江倒海的思绪却不断。想想先前自己仅存的那点微薄的存款，除却父母和三妹外，在这个家我是一无所有——没有换洗的衣裤，没有我正式的房间，甚至都没有我临时摆放衣服的一间柜子……可新楼未装修那裸露在外的红砖墙壁，加之楼上几个未装铝合金而窟窿大的窗户、春种的种子钱、化肥钱、母亲的药钱、父亲的赌债、三妹的学费，还有自己不能间断的吃药钱，一并压在我负重的思绪上。
镇上买不到好的卫生护垫，且妇炎洁似乎也不太真作。导致我下身出现严重的异味，且白带还增多，然经血却一次比一次少了……
每每挎着篮子独自一人在荒山上采摘春茶时，我就郁郁寡欢。纵使那尖嫩的茶叶汁水浸黑我十指指尖，而放在篮子里的嫩叶又泛出淡淡清香加之嫩绿外，于我来说也都无济于事的。
一日上午，母亲闲暇时泡上一壶刚从山上采下来的谷雨茶。且放在堂屋前一张小桌子上，自顾倒出一杯悠然地喝着，然双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放出的提琴戏《双合莲》(其大致内容：叙述发生在清末道光年间一个真实的爱情悲剧故事。郑家湾聪明美丽的姑娘郑秀英，经包办婚姻强制嫁给夏家，秀英逃回娘家，与母亲相依为命。桂花泉胡三保(胡道生)很有才学，妻亡后心灰意冷，不求功名。一日巧遇秀英，二人相爱。秀英用一尺绫子写上二人生辰八字，中间画一莲花，剪作两半，各拿一半做定情的凭证，这就是《双合莲》大致的由来……)，母亲入迷之余，且感叹古代包办婚姻的腐朽思想，俨然把‘秀英’人为制造一段悲剧;但又庆幸当今女孩们婚姻的自由，日子的无忧无虑……
“多好啊!现在的社会。哪像‘秀英’那个年代，苦死了。娇儿啊!你们都是幸福的。”母亲喝一口茶后，感叹道。
“幸福?反正我是没感觉出来。”我把昨天刚换下的内衣丨内丨裤全放在塑料盆里，抬头看看母亲说。
“瞎说!你们如今不幸福才怪，丰衣足食的。哪像我们小时候，什么都没有，没吃没喝的……”
虽是患有严重的妇科病，加之身子的虚弱，可留在老家的孤寂，比起身上的疼痛还要难熬——继续留家显然不是一种可行的办法。
可一如既往的都市并没因我无数次的向往而改变什么；除了满大街尽是带着虚伪的面具寄生在芸芸众生之中忙忙碌碌外，所谓的与心交流，怜悯，友善，关怀却无从谈起……或许，于我这样的一粒尘埃在大千世界里遍地都能拾起。以至于我生、我死都如同一缕轻烟，短暂的一瞬过后，迅速地淡化在大气层中——可就是这样，也必须得活着，坚强地活着。为一日三餐，为亲人，为那些有钱有色，有势有色的人们活着……
再来新婶的店里，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换掉手机号，不再幻想于对大男孩及承保的依恋。坦白说，不能把自己的归宿寄托于他们身上。也许，我自身那种永世也难抹去的伤痕会有意无意地玷污他们的纯洁；虽然其并不知情我现在从事的职业和工作。可一旦知晓其中的肮脏交易，他们会一如既往对我好下去吗?纵使我有意百般隐瞒，也无法坦诚做到跟其的朝夕相处——说是不自信，倒是觉得太合适不过了。
上半年新婶店里的生意一如既往，川流不息的客人或老或少如黄河泛滥一般进进出出。但却从不对店里的女孩们留恋往还。只有三俩少数恋着旧人的，然也会随着新来的女孩而另寻芳香了。
嫖客们酒醉后的**，身在异乡独处孤寂中油然而生的**，贪婪的**导致新婶的腰包日益见长。也促成了新婶自进出各大商场买回的高档化妆品，高档衣服总见其囫囵涂抹在臃肿的脸上、裹在发福的身上。新婶少不了的穿金戴银，且大把大把把钱流失在麻将馆里，花在同丨居丨的小白脸身上——那一对自麻将馆相识后的年龄不对称的情侣，花钱如同流水，对生活上自是少不了的奢侈；余暇时各大高消费的地方踏尽，且一日三餐下馆子……
钱来得快，用得也快。
于我一样，虽说每月有很多钱装进腰包，可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亦用起钱来也无所顾及；所以我想，新婶也会同我一样余不下什么钱来。
别人看似平常的脱衣与穿衣，而在我们这里每天则要重复着无数次。然下身却没有像钱来得那样轻快而硬挺，以至于每月总有那么几次被摩擦得破下皮来——每每这时，我们都要歇上两三天。
“乖乖!这次的大地震真是了不得，死了那么多的同胞。哎！见那些辛酸的场面，我都不止哭过十几次，这心呀!揪得跟什么一样。”这天下午新婶边看电视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