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有来生吗?果真有来生，娇儿，我情愿做畜生也不愿再做女人。可我!可……可我……可我怎么报答你是好呢。我记得我表姐是含恨死的，对!是恨……是恨让我表姐死的。你是不知道，我表姐临死前让我看了一眼私处，那!那……那缩得只有一个口子的私处还被无数个小点布满，恐怖无比。我真的不愿看啊!娇儿。嫁给这个男人，虽说他老了些，可我是真想逃避死去表姐的后路!活着!活着!可我……可我怎么还想着老家的亲人呢?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班长德武……想他欺负我时坏坏的笑，想家里的花，家里的草，家里的……”

什么时候，我整件衣服都被泪湿透了，且分不清是酒水还是相互流下的泪水……

站在街头痴痴地看小倩跟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但我没有挽留她。可能……可能于她来说是新的开始，于我却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秋风中，一丝凉意席卷全身，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冷是空前的……

今年年关，不管大姐如何挽留我，都决定回一趟老家。已有两年未见父母了，况且阿强也答应过完今年就随我自己安排新的生活。

待续...

幻影

(一)

我已经记不得怎样揣着几千块钱，逃开那个窝的。只是阿强不得不兑现自己的承诺，待坐上回家的大巴前一夜，阿强借机占有了我。说实话，对他的发泄工具我毫无感觉可言，且竭力表现得如老家屋后的枯木，硬邦邦的……这‘魔窟’强行占有我两年的青春，把人世原本的道德推向底线;每想到此，必定横竖睡不着，一种莫名的负疚感深深入心，似乎要把这已残破的心撕成一缕一缕的，挂在大火里烧烤，直至变熟、变焦、变成粒粒的尘埃，随春风而淡化……被压迫凌辱的过人都这般伤心欲绝，可操纵他人的人心怎么就跟铁打的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乡甚至姐妹遭他人亵渎而无动于衷呢;我们卖身为了谁?为了那些用我们的肉体和灵魂甚至是血和泪换来的金钱，供这些男人去赌博、去喝酒、去吸丨毒丨、去嫖娼……

车快到老家的时候，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感油然而生;两年前揣着本已单纯的梦从这条窄窄的公路驶出，把懵懂的憧憬寄托如无限的大都市。而两年后的今天，虽道路及两边的景色依旧，虽县城跟小镇依旧，可我已不复往日，且带着一身伤痛，一颗残破的心，去面对乡亲父老殷切般眼神……

待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我没有别的苛求，只希望充斥各处的灰调变一变，变得明朗一些，变得释怀一些……

疯五叔看上去明显老了，花白的头发一缕一缕交结在一起，于两年前我跟小倩的头发一样看上去总是脏兮兮的。但从他那长着一圈胡茬的嘴里依然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当今世道是什么世道，是土匪的世道，你不淫我不色，好姑娘岂不都让土匪日了……”两年过去了，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疯五叔却依然坚守着，且乐此不疲地重复它……

也不知是怎的，如今的疯五叔那尖锐刻薄又平常的话对于此时的我来说，竟有一种刺入心脾的感觉。想想遍体鳞伤的躯体，想想霓虹底下那藕白又被点燃血红的身躯，不由得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回来了”疯五叔停下了重复的话，且呆滞地望着我。“是啊!回来了，疯五叔你可好啊?”我拿了一根烟欲递给他，岂料他竟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们一起出门的好像还有一个吧。不回来是让土匪抓去了吗?”疯五叔答非所问，自顾哈哈大笑起来。然而我却被窘得无语，呆呆地立在那里，良久不曾缓过神来。还是同行的一个女孩说了声“别理他，他是个疯子，我们走吧。”拉着我径直往家走去。身后，我却听见疯五叔更大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这中气十足的讥笑如刀子般一刀一刀正划破我的身心。

村口子处，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女孩，手拿风车逆风而上，花花的风车随涩涩的寒风摇曳，颤颤地引入小女孩到风更冷更大的地方;破旧的衣裤，坚定又执著地向前跑着，有种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而家里却什么都没变，除了闲暇父亲时时出去打牌赌博外，一切如旧。我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内不愿出门，总害怕偶一出去会遇见小倩的家人问及小倩的一些情况。虽然我一到家，她父母就过来问东问西。但我总是编一些好听的话搪塞过去。且还说小倩找到了一位优秀的男朋友，男朋友老家是做生意的，待她很好，这两年没回家过年是去了男友家。莫后还说，叔叔婶婶们放心，明年我见到他们一定让其回家过年的;看着二老失望的背影，这心里紧巴巴的不好受;好好的两人一起出门，然而回来的却是我一人——千里之外的小倩这会你过得好吗?是否荡去了往日的辛酸苦楚，已然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过完这个年，你又该干吗呢?……小倩啊!过完这个年，我又该干吗呢?你知道吗?小倩，今年我们村里好多出门的人都没回家过年。有几个听说跟你一样也嫁在外地，哎!我想她们出门或许跟我们一样做了见不得人的工作，无脸面回家见父母吧?可……可小倩，家里如今似乎不再忌讳这个了，时不时能听胖婶她们说起‘开理发店，**什么的。’且还说：谁谁谁家今年又盖了新楼;谁谁谁家新添了彩电：谁谁谁在赌桌上一把压上几千;谁谁谁家里娶了新媳妇，而新媳妇给婆家带了了几万块钱的嫁妆，只是那媳妇从早到晚满脸都涂抹很厚的粉，以至于吃饭时落下的白灰都把白米饭染上一层粉白……

小倩，班长德武来我家打听过你，但我没告诉他你的现状。你知道吗?他如今可是又帅了，且还彬彬有礼的。那笑起时脸上浮出的帅气酒窝真让人喜欢。你说，男人咋也会有酒窝的——不光他想你，我也想你。离开几个月了，再也不能一起痛快聊天了。哎!你不记得有一年过年时放鞭炮把我的手都炸乌了?这个帐我可一直没跟你算呢。要是你在该多好呀!明年我可没有目标了，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出门后做些什么?你家的二妹跟我家二妹明年都要初中毕业了，今天还说好要跟我一起去上海的，可她们去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小倩啊!你知道吗?我母亲持续的咳嗽加剧，吃了一千多块钱的药依然不见好转。嘴里时时咳出的浓痰且伴有血丝，去县医院一查，老中医说是支气管扩张，先用中药顺顺，到明年春上再不见好转的话就要做手术了，割掉那半截坏掉的肺;如今洗衣烧饭都落在二妹跟三妹的身上，弟弟仍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买回一台21寸的彩电上，打杀的场面深深吸引他。时不时换台搜寻着言情剧里的靓妹，每到香车别墅时，弟弟总是直勾勾盯着，从早到晚，连寒假作业也顾不上看一眼……

无限地灰调，一直灰到飘有中药味的年夜饭上。然而年夜饭上又只有我跟父亲喝醉了，满地的呕吐出的残渣发出一股酸酸的味道;这场醉，仿佛要将我们身上挑着的重担卸下，重过无顾虑的日子;然而，于父亲，于我处在这种家庭背景上，轻易言卸岂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况且脚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贫寒的家又迫切需要更多的金钱及毅力去填补。可唯一能挑起重担的也只有我们;如今父亲已年过半百，局限他的却是这四面环山的狭隘加之自身的平庸，再加之那祖祖辈辈留下贫穷落后的愚昧思想，于父亲来说，再创奇迹辉煌必定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