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
(一)
‘黑暗的角落听见有人在哭泣， 是谁让你如此的伤心，.黄昏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流泪，是谁把你伤得这样深?你为什么要流泪，你为什么要伤悲， 为什么不见有人把你安慰……’
自小倩去了趟医院后，回来近五六天了，床头唯一的一台录音机里昼夜响着相同一种的音调;这声音孤独凄凉，荡漾在屋内各处，以至于阿强及成贵这类人等由先前的不予理睬，倒后来因不堪忍受而破口大骂。然而小倩却没有停息的意思，且有意把这深沉的音符用调大的方式释放——‘究竟是谁在欺骗谁，究竟是谁在为谁伤悲……’
先前忘我的小倩，在一次下身瘙痒且长出菜花状的异物时，才央求阿强带上医院去瞧。这一瞧，便瞧出花柳症来。这是我们都不愿看到但又不能不接受的现实。大姐给其放假休息几天，特意让我精心照料她，煮些好东西给她吃。但每次的烧好的鲫鱼汤都被阿强拿去下酒了，小倩也顾不上吃这，自顾每日徘徊在那令人窒息的音符里;我不清楚小倩为何对此首曲子如痴如醉?然而，这曲子直白的歌词，哀怨凄凉的氛围能直勾勾把人带入一个铁生生的活着的现实里，这现实于小倩而言，再恰当不过了。
“你个骚货，都四五天了，还不见好。让你做的时候戴套子，你他娘的就是不听。这下可好，直接导致老子没钱吃喝，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阿强喝过半斤白酒后对小倩这样骂道。小倩却不闻不问，依然侧过头且专注那轻而伤感的音乐声。
近一段时间，这样恶毒的咒骂，时隔不久就会从阿强嘴里吐出，以至于这屋里的男男女女包括小倩在内都已习惯这样的咒骂，给人印象俨然又是必然的。
在小倩没发病之前不管有多晚，也不管有多累。阿强总在小倩归家后强行夫妻之事。然而近期阿强却连睡都不愿近其身;这举动对小倩而言，似乎是一种解脱，但对于躺在她们身边的我则是一场未知的劫难。
起先，后半夜阿强总是绕过小倩的身子，睡在我跟小倩之间。且有意无意把手搭在我身上，把脚挨在我下身的私处;虽我一直谨防，但从不敢张扬，甚至连大声的责斥都不敢露出一点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惧怕他，就连轻轻推开他的脚手时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地，怕不经意的举动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也是我的胆怯纵容了阿强，直至后来他越发变本加厉地对我动手动脚，哪怕是白天亦如此。
一次我在收拾碗筷准备洗碗时，阿强醉晕晕地来到我身边。当我转过脸不理他时，却不想，他顺势将我抱入怀里，用满是酒味的臭嘴强盖我的嘴上。惊慌失措中，我只得拼命地咬紧牙关不让其舌头伸入。但浓浓的酒气加上几乎全盖住的嘴唇让我窒息。就在这慌乱中我丢下了手里的碗筷，不想这声响却招出里屋的小倩及大姐的男人……小倩惊讶过后扑上去就对阿强打骂，哪料那手还没近阿强的身，就被逮住。小倩瞬间无奈地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个畜生，你不是人……”“老子是畜生，怎么样。你他妈这么久都没跟老子亲热过。老子也是人，我不找她，找谁?钱钱钱，给老子搞钱……”阿强反已恶语相加，且伸手出来一耳光打在小倩的右脸上。顿时，我的哭声及小倩的哭声淹没了里屋伤感哀怨的歌声。待参杂一起时，汇成了一种异样的调——这调源于地狱却不曾想被今日所引用……
大姐的男人把阿强推进了里屋，站在门口大声嚷道：“不打人你就会死，人家还是小姑娘你动她干吗?有病是不是?”
哪得阿强嗓门更大：“那骚货一月搞两万块钱都不够老子花，还养着那一废物……”话未完便挣脱了大姐男人的手腕，且抖了一下被拉皱衣服，又点起一根烟吸一口后，平静地说道：“别的女人，都没见有什么病。就她事多。让她做的时候戴套子，那骚货死活不听。我看她是故意的，想借此不做事赚钱，你说我该不该打她……”阿强吐出一口很重的眼圈，眨了眨眼睛，接着说：“昨夜打牌输得厉害，现在急需几千块钱翻本，你让她拿钱来……”
虚伪的男人，多情的女子，永远都有流不完的泪……’歌声反反复复，夹杂太多的愁苦，太多的丑恶，哀过一分又一秒，一天又一天……
直至那天下午，男人们在隔壁房间打牌。而小倩则被大姐邀去市里买些东西。我收拾好一切后，就躺在房间里迷迷糊糊睡下了。朦胧中，竟感觉有人伸手把自己的外衣拉链拉开过的痕迹，裸露在外的身子突觉凉风习习的，且有股很强的灯光刺了一下眼睛。待睁眼看时，阿强一手拿相机，一手摸在我的奶罩内。再看自己的全身，除了上身的奶罩外，余下的全被脱得一丝不挂，私处全部呈现在这个男人面前。当阿强满带酒气的嘴欲再近我的唇时，我使出生平吃奶的力气呼救。而阿强并没显出惊慌，相反却悠哉悠哉地渡出门去。
这突如其来的惊恐，是我与生来最羞愧也是最害怕的一次，那种全身血脉倒流的怪现象，比起母亲着手打在我身上还要诚惶诚恐;不仅仅是羞怯，更多的确是长久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清楚，在人类文明发展的今天，一部分人为何使出这种肮脏的手段控制另一部分人，把底线，把道德，把人性抛之脑后。却又为贪婪、放纵埋下奠基。别人的伤痛于他们而言，又能羞愧几何?
天逐渐暗淡下来，但死寂的屋内气氛却毫无轻快可言。
遍体鳞伤的小倩陪在我身边默默掉泪……然而，这一刻除了泪，还会有什么能洗涤这些残缺灵魂的创伤呢?
再看看这间屋子里其他的姐妹们，哪一位的命运能胜过我和小倩?
“小倩，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家又能怎么样?没钱就算回到老家，也会被他人看不起而白眼的。再说，我如今害怕过老家的穷日子……妹妹们还得上学，家还得靠我养着……”小倩无力地擦去眼里的热泪，沉默良久后，且说：
“娇儿啊!我的第一次都给了这个畜生，以后还能跟谁……”想了一会，小倩慢腾腾抓起我的手说：“哎!娇儿，反正社会就是这样了，以你我微不足道的力量能改变什么?不如……其实……其实我觉得阿强说的也有他的道理，只要有钱，我们就可以在老家盖新楼，且能好好孝敬父母，让弟弟妹妹有钱上学，让日子不再清如苦水……其实吧!我现在也看穿了。女孩子，迟早总会有那么一次，给谁不是给呢?娇儿，你就帮阿强一次吧?不!帮姐一次吧。以后我们一起赚钱寄回家……”
原来阿强的意图很简单，先威逼小倩劝导，外加拍了我的裸照相逼。且跟大姐商量好以一千五百元的价格卖我的第一次。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会跟大姐去店里，为什么答应他们用自己的贞操换取肮脏的金钱时。那么我告诉你，现在不知道。永远也不知道!因为那刻从住处到两百米外的店里，我脑海里始终没有任何东西可记忆，最现实最痛苦的抉择，于我那个年龄而言，全是一片空白的。只懵懂感觉到自己的余生会跟着他人的指示而走，走得匆忙而急促，急促到连细小的胸上都不曾带上那小倩在我生日时送上的血红的胸罩……我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跟在一个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那扇即熟悉又陌生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