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下半年到现在我一直没女朋友，单身的日子真不好受啊!”
“虽然，昨晚我有些鲁莽。可，小倩，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别看我长的不好，可我只要喜欢一个女孩子就一准对她好到底的，你放心吧!小倩，我会爱你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变得奇丑无比，爱字在这张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是那样地滑稽，那样地轻浮。虽我们之间离有一段距离，但我依然能嗅出他身上释放的种种恶心味道来……
我越听他说的，越觉其轻浮、丑陋。这种感觉把我昨夜到现在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全盘颠覆，且变成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坦白说，我是见小倩不言语才激发的怒吼：
“你知道，她现在多大吗?为什么这样欺负她?为什么?”
阿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大喊给怔住了。看看流泪的小倩，看看发怒的我，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时至今日，我依然承认这是唯一的一次见其表现得如此落魄，往后的几年相处，再没见过他冰冷脸上表现出的那份忸怩不安。或许那一刻，这个人面兽心的人确乎被眼前两位身单力薄的女孩所震撼——震醒了他最原本的善心。可毕竟此人是老手，经历江湖的人，那被唤起的点点善如同昙花一现般，瞬间又被另一种表情掩盖。然而，现实终归压过一切;如今的年代，金钱就是前卫，除此之外一切都归置于零。
“是，是我不好，可……可我第一眼见小倩便喜欢上她。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我和小倩相拥而泣，泪水湿透了对方的衣襟。
风尘
(二)
三室一厅的屋内日夜都有人，白天几个男人及阿强昏天暗地打牌。偶尔接过电话后匆匆出门，不多时都有说有笑回来。女人们夜里很晚才到家，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没回来的。跟大姐睡在一块的男人，每天的工作是去菜场买菜到家后做两顿饭，炒好的菜及做好的饭用不锈钢盆装好送出去。中午则等半个小时后收碗回来。男人们大多数在屋里吃，时常也有那么一两个不回来吃饭的。我跟小倩这几天的任务则是帮她们洗丢在屋里的换洗衣服，及饭后的碗筷，也时常帮大姐的男人摘摘菜叶。
正月间的上海寒冷依旧，我跟小倩的手都冻得通红通红的，虽说这儿的活不重，可没火烤的房间显得异常的冷，比起做活来冷更让我们无所适从。
我记不得阿强什么时候哄好小倩的，反正小倩答应做他女朋友那天阿强带她上街买了几身换洗衣服。且在小倩一再要求下阿强掏钱在地摊上也给我卖了两身换洗的便宜衣服。夜里，还是我们三盖一条被子，只不过小倩和阿强睡在另一头，睡后一会总名正言顺办起夫妻间的事来。每每听到那头小倩痛苦而忍耐的哼哼声，我的心几乎要碎了。却不敢睁眼或移动身子回应她——且知道小倩的苦是借助这种不由自主的哼声一点一点释放的。
那晚我几乎快睡着了，突听见那头激烈的摩擦声停息，紧接着小倩的哼声停息。再后来就听见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再侧耳听见的则是阿强朝屋角吐出一口痰后，说：
“宝贝，认识你，真是我的福分。”
小倩细声说：“娇还没睡着呢，你小声些。”
“怕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来亲个，宝贝，亲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接后就听见嘴亲在脸上的声音。
“你们来的这几天，我一直托朋友们联系你们工作的事，可这些王八犊子硬说找不到，刚开始我还骂他们。可后来细想也是。你说你们两个就一个初中文凭，没知识、没技术不说，年纪又小，怎么能找到工作。就算找到的话，每月也就那么一丁点工资。除了房租、日常开销后能剩个屁钱。”阿强起身拿起身边的水缸喝了一口水，接后说：
“我好几个朋友，包括这屋里的男男女女都是在附近发廊上班的，一月能赚不少钱，工作又轻松，小倩，不如你也……”
“放你娘的屁，你当我是什么了?”小倩激动得大喊起来。
“这么大声有病是不是?不去上班，你喝风屙屁，别忘了还有个小的，老子一人养不起。”我听见阿强说完后‘啪啪’两下打在小倩脸上。响声过后是便是小倩的哭声。
睡在旁边的两个女人起身打开屋内的电灯，只见小倩穿好衣服往客厅跑去。两位依旧光身的女人对阿强说：“你就不能不打人”说完后叹了一口很重的气兀自睡去。
我平时是和衣而睡，这会迅速窜起扑在阿强身上就打。奈何我身单力薄，被阿强伸手‘啪’的一下打在脸上，这一巴掌就如六月里的阳光热辣辣的，以至于我两个眼睛都蹦出火星来。我也‘哇’的一声哭出来冲到了客厅。且听见阿强依然骂过不停“两个杂碎，吃老子的，喝老子的……”
突如其来的吵闹惊得几间屋里都打开了电灯，除了大姐及睡在一起的男人起来安慰我们外，另几间屋里没有一人出来。大姐披上衣服同情地对小倩说：
“万事好商量，怎么闹得这么厉害?阿强也是的，说打人就打人，人家还是个孩子。”
在说话间跟大姐睡在一起的男人起身去了阿强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里屋的门。
大姐又说：“阿强昨天还跟我提起你们两个找工作的事，你说你们又这么小，没技术没文凭，加上最近上海‘抢送’得厉害，上哪里找到赚钱的工作啊 !对了‘抢送’你们还不知道吧，就是在街上见没‘三证(身份证，暂住证，及外出就业证)’的人统统给抓起来，强行给送回老家。就你们俩个小鬼连身份证都没有(这在一次聊天中小倩跟她提起过)，要是抢送回去可怎么是好，也是怪阿强着急。”大姐笑笑后又轻声说道：
“出外就是求财，我们这间屋里住的都是老家人。再说小倩还是阿强的女朋友，见你们老这样呆着我们心于心不忍啊。你看那成贵的女友，刚来上海时不也是跟你们一样潦倒。现在怎么样，人家每月都往家里寄钱，父亲做手术的钱她半年就给凑齐了。现在不正在房间里踏实地睡她的大觉。”
我们仍旧泣不成声，刚才脸上的火辣这会稍好些，但小倩脸上的余红却未淡去。
大姐怜悯地看着小倩的脸且伸手摸摸说：
“这个死种阿强平时可不这样，做什么事都有分寸的。今天是吃了火药了，这么铳。看看把丫头打的。没事了，没事了，大哥这会正在里面责备他呢。”
大姐又说：
“其实我觉得，就算做发廊妹也没什么的。国家改革开放了，思想也都解放了。你是阿强的女朋友，即是阿强让你做的，你做后阿强也不会怪罪你什么。小夫妻俩好好挣点钱，过几年回家盖个新楼，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有什么不好呢?再说这里离老家那么远，谁知道你在外做这个?”
见我们不哭了，大姐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我们，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