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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冉其军的犯人“哦”了一声,过来帮我把铺盖放上床。有人和他开玩笑说冉你厉害呀,带个大学生当徒弟。冉其军笑着说:“咸载史握逮他(二声),裹技舔,硕补顶史踏逮喔哩。”四川口音。他个子较高,圆脸上带着狡黠,也有黑眼圈,手背的褶皱里也全是煤屑,偶尔能看到手心里全是硬茧。

冉告诉我,除了在坑下干活时我在后面把帮他在前面打眼,我不能跟着他之外,其余时间我尽量一直跟着他,他又要监督我,又要对我负责,这就是以老带新,这就是互监组。我连连点头。他又问我有没有秋衣秋裤让下坑时套在窑衣里面,我问什么是窑衣,他说刚发的那工作服和那一身棉衣裤就叫窑衣,坑下阴得很,不穿棉衣裤那小风顺着骨头钻进去,四十多岁人就废了。我说有,不过都放在储藏室里。于是他和老胡请求了一下后,带着我去找老毕开储藏室的门。老毕正好在小邸那儿闲谝。我俩进储藏室后不久,刘才清等三人也由各自的师傅带着进来拿秋衣秋裤。看来老犯人对新犯人讲的下坑注意事项都差不多。回来后冉告诉我,窑衣用不着洗,只有大油们才图个干净有时候把外面的工作服拿回监舍来洗,咱们板油每天干活一身汗一身泥,洗了没用,里面这秋衣秋裤也不洗,你要是有钱,隔几个月换一身,其实不换也没事,反正干开活身上都是黑的,都是湿的,况且收工一洗澡就换掉了。

这时小邸叫三组吃收工饭了。冉其军说先说这些吧,跟着我就行了,慢慢就啥也知道了:“尼史打穴省哩,闹滋号永得恨,不技舔酒治刀砸个盖糟发(四声)了。”总的来说,我师傅冉其军还可以,对我没摆过老犯人的架子和骨干的架子(他在组里算得上是个骨干,可以凭此嘘逼别人),下坑后有时还从工作面回来问一下看我能不能干得动。我当然说能了。

这是我第一次随组里去餐厅吃饭。我们在餐厅门外的楼道分两排站好。韩文起了个头:“第十条,预备,起!”

“第十条不准设立小灶多吃多占集体食物不准喝酒和违反规定抽烟。”我们二十个人齐声背诵规范。这是荫营矿的惯例,餐前由餐厅坐班犯随意抽着背一条规范方可进餐。

我们鱼贯进入餐厅里面的套间。韩文和另一个打饭的(忘了是谁)已经陆续把抿圪抖盛进搪瓷碗里给端了进来。人多屋小显得很热,我身边的犯人唰啦唰啦大口吃着,热气弥漫了整个屋子。我们的空间很狭窄,有组员嫌太热想出去到外面的套间吃饭,被韩文骂回来了:“滚回去!想出来?还想做甚了你!”大部分犯人把帽子摘了放在桌上或腿上,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不断有汗珠顺着毛茬茬的光头的鬓角流下,胸膛上也沁出不少汗珠,他们的手、脸的皮肤褶皱里都是一道一道的黑,汗珠流到耳边时随意地用这样的手抹一把脸,或者抬起胳膊用衬衣的膀子部位粗鲁地擦一下汗并愤愤地骂着:“咋透咧这么热!”然后看到韩文不在旁边便偷偷跟了一句:“老东西韩文!老子下你的瓜,下你妈你爸的瓜! ”引得周围一阵快活的哄笑。

我的鼻子酸酸的,心里也是酸酸的:在晋普山的几个月里,我身边的犯人都不算是标准的犯人,这儿,身边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犯人,我也是犯人,很快就会同他们一样了……于是我也埋头大口吃起抿圪抖来。

老胡吃了一碗便起身回监舍了。一会还有其他组员也吃完饭出了餐厅想回监舍,我们听到被小邸在三楼楼梯口拦住了:“滚下去!你的互监组了!谁让你一个人上来了!滚!”

那人想分辨:“又不是光我是一个人上来的……”

“滚!等你混成值星员再说!挨逑货五毛还想耍成一块咧!……”

餐厅里我们还在吃着,有个叫徐什么金的南蛮子很张扬,他用南方味很重的普通话吆喝着让韩文再给他来一碗,韩文盛给他:“这是第三碗了,你们谁还要抿圪抖?快来,要不挨逑的阿金就夺桶地吃了。”阿金是组里的骨干,身材不高但大板锹抡起来象风车一样飞快。好几个组员递过碗。冉其军打回来第二碗后让我也再多吃一点:“明天就要出工了,吃饱点才能走得动,你这么重,收工时上不了坡我可抬不动你哦呵呵。”我便也吃了两碗,虽然心情有些沉重。

饭后课前的短暂休息时间里,老胡问了我一些大致情况后说,好好干吧,劳动关人人得过,又递给我信封、邮票、纸笔,让我往家里写封信说一声。我很快写好了,告诉爸爸我现在在阳泉一监、二十三中队,现在已下组,即将开始劳动(我不愿提及改造二字,怕爸爸难过),希望有空了来看我一下。信封上的地址落着“山西省阳泉市第六号信箱6023”(有点类似于部队番号)。信写好后不封口,放在小邸的小桌上,第二天早上统一把信交给中队干部审查后封口邮出。

这是我转住荫营后的第一封家信。从此以后,我往家里写了好多信,也收到爸爸或其他亲友写来的好多信。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劳改队里家书也是抵万金。出狱后我保存着几年来收到的全部家信,回到家后发现爸爸也保存着我这几年往家里写的信,两厢对照回首往事真是感慨万千!爸爸在信中也从未提过希望我努力“改造”,只是说些家事,谈点历史,以平淡的叙述来表达思念之情以及希望我出淤泥而不染的愿望。

晚上近八点,楼道坐班犯的夜班(忘了是谁)叫开了:“早班夜班的,文化室上课了!”

今天是技术课。政治和技术课由中队在各自的文化室里自己上课。文化课才由学习委员带队到教学楼的教室上课。我随着冉其军进了文化室。

文化室不小,屋角还放着电视柜,所以这儿也是电视房。没下组时逢周六晚和周日全天,我们四人都能听到电视房里传来歌声或武打剧的打斗声,可就是看不上,这以后可是能看了。我们按组整好队,坐在各人带去的小板凳上。冉其军叫学习委员:“大荣,我们组下了个新人,你给发个本子吧。”

学习委员叫柳大荣,和冉其军一样,都是四川人,个子不高但很结实,说着普通话。他进里面的办公室拿了个作业本和圆珠笔让别人给我传过来。我在十六开的作业本的牛皮纸的封面姓名处工工整整写上自己的名字:“白露”,标志着正式改造生活的开始。

没有干部来讲课,黑板上写着好多技术方面的问答题。我们把这些抄到作业本上即可,然后交上去,由柳大荣在每个本子上写个“阅”字就完事了。组里的大油可以由别人代写,但谁胆敢不写政治、文化、技术三门中的任何一本作业,那是会吃电警棍的,因为教育科的犯人老师查出来某中队的某人的某科的作业本没写完,或上面没有“阅”字(意思是中队干部检查过了),那是会扣中队考核分数的。

我很快就抄完了,冉其军转过来看看我的本子嘿嘿一笑:“有文化的人是不一样哦?”

我看了一下他的作业本,才抄了两三行,虽然歪歪扭扭但能看出很认真、很努力(作业本上的字迹潦草也是会扣中队分数的,也就导致电警棍)。我又看了看左右其他人的本子,都差不多。有的人某字不会写,看一眼黑板往本子上写一笔,抄一个字就得费好大一会时间。没有人叫我让替他抄作业,值星员老胡也在认真地抄着。那个阿金抄一会变甩甩手腕,用南方普通话小声骂着:“透他妈,抡大板锹都比这省劲呐。”

近一个小时后,两个组的犯人都抄完了。我们交了作业本,拎着凳子回到监舍里,上个厕所,脱鞋上床睡觉。

躺下后我对今天发生的事做了个小结:“第一,不是因为在操场跑步跑得快才被要求下坑的,而是干部们认为到了让我们下坑劳动的时候了;第二,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咬着牙干吧。这时,我又想起了爸爸,不知他能否为我找些关系调一下工种。唉!家乡离这儿太远了,爸爸还是别费劲地来回奔波了,大不了我吃几年的苦吧。唉!

十三  下  坑  了

第十三条就寝前,要抓紧时间上厕所,洗漱,铺放被褥,脱下的衣服整齐地放在枕头一边,鞋放在床下摆成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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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做老大(狱霸)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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