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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乱花钱,也没钱让我乱花。父亲很关心我,但他毕竟是男的,有些细节考虑不到。我当时基本上没什么零花钱,家里大件齐全,从电器到被褥,但就是缺少些沙发垫、纸巾盒等这些富有家的感觉的小东西,同时也缺少一种使这个家更完整的感觉。父亲给些钱大部分买了家里的小件日用品,从油盐酱醋到洗衣粉肥皂等等。出狱后家里已经找不到我的旧衣服了,父亲给我买了两件夏装后就不懂得我其实还需要其他衣服的,不过感谢六年半监狱生活帮我养成的良好生活习惯,我的衣服总是很干净。

出狱之初的几个月,我很能吃。在劳改队我常帮干部们煮速冻饺子,煮好用搪瓷碗盛,一袋34到36个,多半碗的样子。我回家后嫌家里的碗太小,一碗碗盛饭麻烦,专门找了个一样的搪瓷碗。吃饺子的时候满满两大碗还不太够,估计就是一百个左右。大米饭也是满满两碗,菜不算。焖面等就得三碗了,汤不算。半年之内我顿顿如此,大家称赞我能吃了好,也有人惊讶地问我:“你也不怎么上厕所,吃那么多去哪里了!”父亲心疼我,知道我这几年饿坏了,不过他也承认:“你这种吃法,要是放在过去粮食短缺的年代,家里早就闹开意见了。”这是指我和继母带过来的子女之间。我在四个月内体重增加了四十斤。

我们县在1998年枪毙了一个姑且算是黑道老大的人物,据很多人(包括他妻子)讲,我刚出狱时和他长相很是相似。于是,就有了朋友的朋友去我家乍见到我后目瞪口呆额头冒汗的;就有了我在某郊区饭店吃饭时有人把老板娘叫进来几人在门口看着我满腹狐疑交头接耳的;有喝醉酒后在大街上拖着我的手说有件事我办得实在不对别人不敢说他这个做兄弟的怎么也得说一说的。99年7月,父亲给我买了辆摩托,我刚学会水平不行,有一次俩人抬着一匹白布过马路时,我不小心挂了一人胳膊,白布掉地上脏了一大片。我赶忙停了车回来看。这人人高马大满脸横肉比我壮得多且目露凶光:“咋办!”

“赔么!”我嘴上满不在乎心里在想着弄脏这么大一块布估计也值几十块钱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呀,并且盘算着如果打架对方二对一我的胜算估计很小。就在我腰板笔直抄着手寻思办法时,小个子把大个子拉到一边不知耳语些什么,大个子上下打量我后不情愿地挥挥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 ”我侥幸又逃过一小劫。

十一九  九  六  年  四  月  九  日

1996年4月9日,一个我永远不会忘却的日子。

我无法知道什么时候是五点,但我很早就醒来了,蹑手蹑脚穿衣下床,把铺盖卷收拾好,坐在下铺静静地等待。

四月的凌晨还是很凉,我虽穿着棉囚服也仍感到丝丝寒意。但我根本不冷!心在狂跳,脑海在翻腾,思绪左冲右突。我想现在我应该有资格在心底兴奋了、雀跃了、呐喊了、渴望了、肆无忌惮地发泄了、随心所欲地撒娇了。好久没有落泪了,似乎忘了怎样哭泣了。

外面终于传来一群人努力静悄悄下楼的声音。我抱着铺盖卷出来,合上出监号的门,在服刑犯的指挥下融入人群。我们在院子里列队,三行。我是第三行末尾多出来的那一个。

“报数!”

“一!二!……三十一!”我响亮地报数,骄傲地挺胸抬头,注视着天边乍现的第一缕曙光。

我们列队行进,报数出院门,又报数出了二道门。门外停着一辆大巴,临汾三监专用大巴,里面也用铁栏杆区分开干部和犯人的位置。

我们排成一列报数上车,我依然响亮地报“三十一!”心中的喜悦呀,就小鸟在扑腾腾飞!

“咣当!”车内的小铁门锁上了。大巴缓缓驶出头道门,进入市区,在黎明时分宽阔无人的马路上飞驰。临汾三监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又一次告别了这个劳改生涯中的小小驿站,踏上前途未知的旅程。不过这一次,我比较确信前方等待我的将是吉多凶少,而且可能性很大,大到百分之五十一。

天色逐渐亮了些。

不管到了任何陌生的环境,首先观察身边的人和环境,这是经验积累而成的潜意识。我默默坐在车角,小眼来回一扫,就把目前的局势分析了个差不多。

除司机外,前面还坐着两个押车的干警。铁门后面属于我们犯人的区域里,最前面的那个,应该是个大油。他戴着服刑犯才有的那种囚帽,囚服干净整洁,衣领处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布鞋的白边也洗得雪白,露出一小截同样雪白的袜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脸色有些灰白,不是生病后的苍白,而是象陕红凯邓文科这种长期在井下工作光照不足的灰白。所以我认为他最少是二劳改。其他犯人不敢轻易和他搭讪,偶尔说些什么也得首先尊敬谦卑地称:“黄哥……”。这三十个犯人,总的来说都很年轻,朝气蓬勃地左顾右盼窃窃私语。我在心里啧啧称赞:多美好的青春年华呀!多健壮的劳力呀!

从他们相互间小声交谈中我得知:晋普山学名为山西省第一劳改支队(后更名为晋城监狱),主要吸收来自长治大兴庄农场(整个晋东南地区的集训点)和临汾三监转来的犯人,在押约三千左右。没听他们说有没有水土,只是晋城市所辖几个县的犯人在里面耍得最大,之中的佼佼者是晋城市内籍犯人及阳城县籍犯人。狱政科、教育科、生活科这几个强权部门被这两伙人控制,并且在暗中从未停止过较量。这儿是个很能体现弱肉强食的地方,省内其他地区籍的犯人就差远了,而晋南地区(包括临汾和运城)籍犯人由于人多势众,抢不了坑上工种就抢井下工种,在井下各中队、生产小组中占有一定优势。虽然井下中队的坐班犯(统称:指井下中队所有不下井干活的主任、各委员、大门坐班、楼道坐班等犯人)的职位还是由晋城、阳城籍犯人控制,但各生产小组的三大员、技术骨干还是由晋南犯人控制着的。其他籍的犯人嘛,对不起了,请在最苦最累的中队干最苦最累的话以脱胎换骨重塑自我吧。就算想在最危险的地方——工作面学些打眼放炮的技术,那也休想!晋城阳城的不屑于学,不是晋南的不配学!

我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信息就象新鲜丰富的营养哗啦哗啦从耳朵涌进脑中,在潜意识里为我熟悉适应即将面临的改造环境做些必要的心理准备。我对这种表面上相安无事各改造各的、暗地里相互较劲为能多减刑而绞尽脑汁的劳改队很不陌生,可以说太熟悉了并且感觉自己很有可能会很快适应并在其中游刃自如的。在号子里,特别是在上马街跑号期间,在王德智的言传身教下及与老头们的暗斗心机的锻炼中,我已逐渐认识到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与天斗与地斗不如与人斗且与人斗是其乐无穷的,世界是丰富多彩的,生活是充满激流漩涡布满暗礁的,人的本性都是恶的,与人相处必须时刻提防着的,尔虞我诈是司空见惯的,勾心斗角是必不可少的,有些时候你不搞板他们他们就会搞板你的。

大巴跑得很快,下襄汾经曲沃走翼城,估计九点多就进了沁水县了。沁水已属于晋城市。我知道,很快就要进了我的故乡——阳城县境内了!

同行的三十人犯人,毕竟大多是年青人呀!别看他们在社会上也混了最少两三年、也经常打个架或做点坏事什么的,但到底还思想比较简单,没有充分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地——晋普山煤矿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虽然在听到某个三十多岁的二劳改讲那儿的犯人穿的窑衣的裤子下摆基本上全碎成裙子时他们也惊呼一声,但看到乡村公路旁偶尔出现的一家“洗车加水住宿”的小饭店门口的一个女人叉着腿躺在摇椅上揽客且露出裙下风光时还是纷纷挤眉弄眼吃吃偷笑。但是黄哥可能知道以后的路会有多难走,他在前面一言不发,闭目养神。我也在最后的角落里一言不发,沉静(脸黑,可能别人看来就是面沉如铁)又深情地注视着窗外。

不一会,大巴驶入阳城县境内。我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和绿油油的麦田,虽与别处并无不同,但这是我家乡的庄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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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做老大(狱霸)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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