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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九号的门,催吴良艮快点进去:“快点!真你妈的能磨蹭!”他“哗啦哗啦”拖着镣子迈进号门后,我冲他屁股就踹了一脚:“讨吃鬼!”然后“啪”地封了门,去办其他事了。类似的情况有很多。一般来说,无论打谁几下或踹谁几脚,对方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还不对,应该是就算心里怒,脸上还得向我堆着笑的。客观地讲,其实我这种打或踹的行为并没有一丝丝的敌意,也不疼,只是大油对板油在地位上占优势的一种体现。我已经习惯了,而别人也已经习惯了。另一方面,上马街的死刑犯太多太多了,物稀才会为贵,所以在上马街绝对不会因为某人砸了镣子戴了土铐就会受到什么特别的优待,门儿都没有!而死刑犯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临死之人,而不顾一切地为所欲为欺负别人,美死他啊!既然到了上马街,有几个不是时刻准备着送命的嘛!一句话:拥有了镣铐不等于拥有了地位,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其实扪心自问我还是个蛮有爱心的人。我受梦境的提醒,与各号的关系一向都比较融洽,对死刑犯提出的诸如想喝点开水或想去医务室看个病开些药等的要求我总是力所能及地予以满足。今天可能是有什么杂事让我心急气燥了。不过骂就骂了踹就踹了,有啥呀!老子哪天不骂人哪天不踹人嘛!所以我心安理得地去办事了。

而吴良艮,事后我想可能是律师接见没得到好消息(也就不可能有好消息的),一路上悲愤地想自己年纪轻轻还没结婚没享受生活就要被枪毙了,而我最后踹的这一脚让他怒火万丈,认为自己从刚进号子开始就是板油,受尽了欺负吃尽了苦头,现在已是临死之人却还要挨踹,自尊受到极大伤害,实在无法忍受。于是,他便向当日的值班干部--老田说了一下。

我不知道吴良艮是什么时候向老田说的,因为我没有开过九号的号门,也没见干部找过他谈话,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是有人传了话,有可能是胡应宣,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因为想管帐的人多的是,甚至还有可能是王德智,也许他想借此机会来打击一下我一度嚣张的气焰。

下午四点左右,老田叫我进办公室。

我喊“报告”进去后,老田坐在桌子后,黑着脸,鲁干事坐在一旁抽烟。我心里“格登”一下,感觉有些不妙。

老田问:“上午你打吴良艮了?”

我的脑子在电光火石间转了几圈,回忆了一遍上午的事情经过,并对老田的问话的用意做了初步分析后得出结果:否认。“没有呀。”

“人家说你打了,到底打了没有!”

“真的没有,就是送他回号子里,他老磨蹭,我就推了他一把。”我在抵赖。

“说你打了你就打了,还不承认!”老田言毕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

“啪!”一个大耳光,狠狠抽到我的左脸上。老田动手了。

我小时候屁股上腿上挨过父母的打,手心被老师用尺子打过,进了号子也服过水土,后来也挨过警棍,但是从没人打过我的脸。可是老田的大耳光就是这样无情地抽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左右开弓。他从部队转业,手掌又厚又硬,耳光力度之大早在上马街有了名声,被尊称为“军用耳光”。他第一耳光,就打得我耳朵嗡嗡做响,眼冒金星,颊上火辣辣得疼,眼镜也掉了下来。我眼疾手快,把眼镜接住装进口袋,迎接劈头盖脸无休无止的耳光。古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意为尊重人格,但我的脸上就这样被极不尊重地扇来扇去左抽右抽。脸上没挨打时总觉得人应该有自尊,脸上挨了打后我才知道其实自尊也是可以不要的。为什么被人骂不可以被揭短?反正已经是被骂了,骂短不见得你就会羞愧致死,骂长也不说明对方尊重你的人格;同样,被人打为什么不可以脸上挨耳光?用警棍抡和用巴掌扇,哪一种更为尊重人格?还不都是赤裸裸地践踏尊严!显然“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是在瞎扯淡。什么叫人格?什么叫尊严?以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观点来分析,它们都是上层建筑,必须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上的。我是个犯人,这儿是看守所,我到这儿来就是接受审判接受惩罚。所以此时的我,是没任何资格来要求人格、尊严、面子这些虚空的东西的。所以,老田把我叫进办公室里打而不是顶在南墙上打,已是很给我面子,我应该对他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才是。

“啪!”又一个大耳光,抽到我右脸上。

看这架势,今天我是完了。挨顿打不要紧,可是如果打完后叫我卷铺盖滚回号子里怎么办?梦境眼看就要变为现实。我的身上冒出冷汗。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我好恨自己踹吴良艮的那一脚啊!

“啪!啪!啪!……”老田一正一反,大耳光抽起来没完没了。

我的头狼狈地被打得左一下右一下。我很坚强,知道不能哭。混起来就要有摔下去的心理准备,打了人就要有被人打的心理准备,跑了号就要有滚回号子的心理准备。眼泪是懦弱的,不会得到一丝同情反而会被人无情奚落发自肺腑的鄙夷的。全院静悄悄的,应该各号都能听得到办公室传来的耳光声和老田的咆哮:“不承认!叫你不承认!”

“啪!啪!啪!……”我已经眼冒金星,两腮火烧火燎。

记得在南看时,跑号的四蛤蟆也曾被主监王干事狠狠地收拾过。寒冬腊月,命令四蛤蟆把衣服脱了,赤条条光着脚(只留了个小裤衩)顶在南墙上。王干事往他身上浇了几盆凉水后,抡开警棍好一顿猛抽,打得四蛤蟆浑身黑紫。不过四蛤蟆硬是一声不吭扛了下来。之后二人关系相当密切。而我,在挨了此次打之后,命运将会是如何?怕是凶多吉少吧?

“啪!啪!”老田终于停止了他的军用耳光,扇了好大一会,他累了。

我一直在心里默数着。一共四十六、七个!我的脸上好象已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木。我的心里好象已忘记了耻辱,只剩下麻木。

老田一停手,鲁干事适时地插上了话:“犯了错误不可怕,要勇于承认积极改正。”说完顿了一下。

我在心里对鲁干事山呼万岁!好感激你呀鲁干事,多谢你为我解围,多谢你给我台阶下,多谢你暗示我现在该如何做!

于是我马上接过话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改。”

“你小子也知道不敢了?”老田“嘿嘿”一笑。这笑声我听起来很刺耳,很诡异。我能感觉到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将会是什么。我的心象掉进了冰窟窿,在冰冷中不断下坠。

又是可亲可敬的鲁干事啊!他就是我的大救星!“好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注意着点。”

我应声低头退出了办公室。

四十  五人  生  偶  有  不  如  意(下)

进了厨房,王德智早已等在那里。他关切地问我:“怎么样?没事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逑事没有。”

他察看了一下我脸上的伤:“先用凉水敷一敷吧。”

我拧开水管,掬起凉水一捧捧地扑到脸上,好舒服!稍微冷却之后,脸上的麻木感逐渐消失,灼热的痛感弥漫了整个面部。我抬起头,镜子中的脸已经不再是脸了,黑紫,肿胀,惨不忍睹。我的心里,有愤怒,有无奈,有悲凉,有无助,乱七八糟的。心头有些堵,鼻子有些酸。不过我足够坚强,没有掉一滴泪。

王德智详细问了我田、鲁二人的口气、内容、态度后,沉吟了一会,说:“这样,你该干甚还干甚,该咋干还咋干,不要躲,但和任何人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我依计而行。

事实证明,王德智是正确的。当我举着一张黑紫肿胀的脸依旧在四监推车打饭、开门放茅时,当我依然故我地进出办公室端茶送水、扫地铺床时,当我一如既往地找人谈话、主持卖货时,我在人前人后没有半点怨言,该笑还笑,该骂还骂(只是不敢再随便动手打人了)。随着我的脸一天天恢复原样老田始终也没向我提出“滚回号子里去”的要求,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了。

其他干事见我的模样后,总是先向王德智打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不知道王德智是怎样说的,只是孙、陈、阎、刘四人或明或暗都向我表示了关心。

当此事逐渐平息,我安全地回到库房独自一人时,抚摸着仍隐隐作痛的腮,回想起老田的咆哮和漫天飞舞的四十多个大耳光,我对此事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第一、导致这次事故的原因,不怪其他人。不怪吴良艮,不怪胡应宣,甚至老田也没错,完全是我自身存在问题,得意忘形了。老田的这顿打在某种程度上是好事,因为它在我犯的错并不足以使我滚回号子以前发生,警示我无论何时何地,都应提高警惕,如履薄冰,谨慎从事,谦和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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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做老大(狱霸)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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