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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导体属于违禁品,还有些跑号的家人给捎进来的熟肉、香烟、刮脸刀片等,都是违禁品,这些东西在查号前,通通放进四号里。四号,就好象家里的储藏室,设计得也是窄窄的一条,没窗没铺,不知当初用意是否就是专门让跑号的放违禁品之用。一号和二号,两扇门但其实里面是一个大间,插着电炉,放着米面油盐等,这儿是王德智的工作室——厨房。三号空着。五至十三号住犯人。十四号里面放着犯人在每月一次的购物时买回来的带铁质或玻璃质外壳的食物,如水果罐头、午餐肉、豆豉鱼、梅菜扣肉等,以及号子里有限的空间放不下的成箱的方便面等。哪个犯人哪天想吃自己的午餐肉时,就趴在窗户上等小孔过来告之,然后小孔就在十四号库房里用虎钳改锥等先打开盖子,给此人倒进饭盆。小孔要是看哪人不顺眼,那他的罐头可能一个月也吃不到嘴里:每次叫住小孔时得到的总是:“逑杵了你的狗眼了!看不到老子正忙着么!”所以每个买得起罐头的犯人总争先恐后地每月为小孔买个水果的或肉的罐头,于是小孔和王德智罐头无忧矣。

茅房在院子最顶头。它非蹲坑式而是水冲式的,夏天不必担心会有蛆爬上来恶心人。号子里的全放完茅后,跑号的要把茅厕打扫干净,毕竟干部也用这个厕所啊!小孔走了,我上完厕所见没人动手,就自觉地把厕所又冲又拖打扫干净了。

茅厕旁边还有一个阴森恐怖的大屋子。进门的墙上挂着四、五付小号和中号的脚镣,大号的太重没法挂只能堆在地上,最重的一个四十八斤。给死刑犯砸重镣或轻镣,这就得看他们平时与跑号的关系处得如何了(除非干部专门吩咐对某人用某镣)。镣子旁是几盒粗细不一的铆钉,还有大铁锤、铁砧、斫斧。这些东西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阴森恐怖之处在于它另外的三分之二:堆着多少年来已枪毙的外地籍死刑犯的遗物,也就是些被褥衣服等,一个人一个白布包,上面写着名字,等着其家属来到上马街后拿走。但没人来取的遗物太多,还没人敢放话说把它们扔了。于是它们已堆成一座小山,年代太久,散发出潮湿的怪味。这个屋子还没灯,光线只能进入到门口的镣子等物,而黑黝黝的遗物小山包静静地穆立在后面,饶是胆大的小孔没事也不愿进这个屋子,除非有犯人被判死刑了、必须得开门拿镣、铁砧、铁锤等物,进去也是拿上就走。听说有一次张小平进去拎了条镣子往外走时,突然衣服后摆被什么勾住了。他脸吓得煞白,不敢扭头看拼命往外冲,西服后面被撕裂他才跑出来。可是,当时那儿也没有铁丝这些能勾住衣服的东西,只有墙上挂的镣子,就算是风把镣子吹起来勾住衣服了吧,可是风哪可能吹得动嘛!操!这鬼地方!

三十二跑号之初的困顿,也有关怀

记得在看原著《鲁宾逊漂流记》时,文中一开始,他父亲就告诫不安于现状的儿子:世上的人都分上中下等的,每一个等级里又分好中差三阶,生活在下等人中的上层日子过得最为幸福,而生活在上等人中的下层,最为难受。

当时我还不太理解。跑号之后,我理解了:以前在号子里,我属于下等人中的上层,在幸福中一天天熬着;而跑号后,我就沦为处在上等犯人中的下层,最为难受,难受之处主要体现在每天的吃饭上。

早饭的玉米面糊糊,跑号的一般是不吃的。年纪大的有钱人都讲究养生,就算身在看守所也一样。他们喝家里给送进来的牛奶,吃面包、蛋糕等。而我,只能端着一盆稀糊糊在那儿不自在地一勺一勺舀着喝。

午饭的菜汤馒头,跑号的一般只要馒头,佐以王德辞别炒成后每人一份的菜,相当可口香味扑鼻。还有人再辅以家里送进来的熟肉、小菜等,很是滋润。而我,只能端着一盆菜汤就着个馒头在那儿难堪一口一口悄悄吃着。

晚饭的菜汤窝头,跑号的一般不吃。哪天要是看到窝窝头黄灿灿煞是喜人,老头们也会拿一个回来少掰着分点尝个鲜,一边称赞味道不错一边强调不能一味只吃精米细面大鱼大肉而应该适时补充点粗粮很有必要。而我,只能端着一盆菜汤就着个赖以裹腹的窝窝头在那儿尴尬地低头咽着。

跑号的晚饭是正餐。把其他号子封了后,厨房里的王德智就忙碌开了。大功率的电炉煮饭炒菜都没问题。伴随着令我怦然心动的“唰啦唰啦”的声音,香喷喷的炸酱、或是炒大米、或是烩菜、或是……除去干部的之后,一人一份,但是没我的份,因为我没实力掏份子钱。能把我调到六号已经是很照顾了,而在伙食上,我总不能不出钱白吃大家的吧。于是,听着别人在耳边“呼哧呼哧”地贪婪地吃着,我只能狼狈地假装低头看书。唉!只有书生才看书,而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也总有人让我吃点他们的,但我不好意思。我只好婉拒说我不吃肉。从此,我伪装了两年多的素食者,即使过年过节有香喷喷的肉菜我也只得吃我报的素菜,我不能吃肉嘛!(上马街有为回民等准备的素菜)

饶是如此,但我仍感到没钱所带来的巨大耻辱。当别人大快朵颐时,我无法做到视若无物。我也是人,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当时的我真的做不到坦然面对、视若无睹。每次跑号的开饭对我都是一种侮辱,一种强烈的刺激,一种震憾心灵的羞愧。我发誓这辈子即使做不了鸡头,也决不当凤尾!

时至今日,每当我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久久不能释怀。多少年以来,跑号之初这段困顿的日子,成了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无法忘却且不能忘却。就象中国屈辱的近代史我们不能回避一样,唯有铭记耻辱,才能激起求生的欲望。中国有了近代的耻辱才走出了孙中山,我有了这段耻辱才能在日后奋发图强。

但是,无论怎样,我在上马街未向爸爸提出过任何经济上的要求,我坚持挺过来了。(这也得益于起蹲一千下带给我的人生哲理)

在自尊最受打击的艰难日子里,我得到了来自王德智和老刘的关怀。

老刘嘴比较碎,爱搬弄些是非。而他一旦对我好了,就不会在发觉王德智在暗中给我吃点什么不出份子钱就不应该能吃的东西时乱嚷嘛中,所以王德智巴不得老刘这样。每次开饭时,我帮黑妞白妞东北大娘推饭车时,老刘总是积极地跑出来,把六号的馒头按每人一个打回去,再给我打些菜汤。跑号的饭量都小,有时一个馒头还吃不完,象王德智则基本不吃。于是这些都成了我的。其次,在我风光地在院里帮着打完饭封了各号号门后回到六号无奈地喝菜汤时,老刘也总是恰到好处地和我说些恰如其分的话以化解我的尴尬,似无意实为精心安排的闲谝帮我渡过难关,使我脆弱敏感易受伤害的心灵逐渐平息了难堪,逐渐磨出了茧,以至日后可以昂首窘迫、笑弹困厄。老刘经常把我悄悄叫到四号,把他家里人送来的蛋糕等分给我吃点虽然我每次总是婉拒。在他得知王德智偷偷把份子饭给我吃了一些后也一反常态地睁只眼闭只眼,而没象平时流露出锱珠必争的对金钱十分敏感的经济犯的本色。做为回报,我包洗了他全身内外衣服,并督促他勤换内衣裤以利身体健康,他洗澡时我为他搓背,他偶感风寒我为他端水送药。他有痔疮,丨内丨裤常沾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我打心眼里毫不嫌弃。试想,如果我父亲的丨内丨裤沾了脏东西,我可能因嫌脏而不给洗吗?

王德智对我自不用说。他看到老刘极力拉拢我后暗自偷笑。他告诉我,就让老刘在明面上帮我,而他在暗处帮。他做饭时的帮厨原来是小孔,现在当然是我,做些剥葱剥蒜、洗碗和面、以及给鱼挖腮去鳞开膛破肚这些杂活。王德智说:“怕个逑!我做饭时手稍紧一紧,就把你的给紧出来了。只要你跟着我,还愁没点你的吃的?!”

三十  三逐  渐  站  稳  脚  跟

跑号之初我还打过退堂彭,曾想过找老田谈话,我还回五号算了,但王德智的话一脚踢飞了我的所有顾虑。我咬紧牙关,在六号安顿了下来。

我年轻勤快反应快、理解干部的意思也快,在王德智刻意的带领下,我开始逐渐接近原先敬而远之的管教干事,开始了服伺他们的跑号生活(当然服伺干部是一种待遇,并非哪个跑号的也可以来做的,我得以做这些事全靠王德智的提携)。

早上,在值班干部们起床后给他们倒好温度适宜的洗脸水刷牙水,趁他们洗漱时收拾他们的床铺,之后端来王德智这他们做好的早饭——一般是方便面荷包蛋。洗完碗后,今天的值班干部就来了。又是一次早饭。九点多,王德智把今天的菜钱给了某个干事、并安排买些什么菜,十点左右菜买回来后我俩就开始准备干部的午饭(当然也有跑号的们吃的菜,不过干部们的要丰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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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做老大(狱霸)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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