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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判大会在杏花岭体育场召开。刑场在苹果园。大会一般在九点半左右开始,十一点结束,游街到刑场后,执行枪决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就是古人所云午时三刻。

杏花岭离上马街不远。在号子里的我们能听到远远传来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但具体内容一句也听不清。

然后是一大群警车呼啸着远去。

中午打完饭,老杜他们回来了。卸了手铐脚镣的他还有点不习惯,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他一边走,一边由别人给他拍肩膀和胳膊。因为法绳长时间绑着人,会使血淮不通,解了绳后必须用力拍打以疏通血管。这很疼,象针扎一样钻心得疼,但如果不拍打,两条胳膊就废了。这就是俗话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下午,红军、东北、宝宝被送走了,去了东太堡集训队。再由那儿转到各需要劳力的劳改队。

晚上,老杜点燃三根烟,为王世平及所有此次被枪毙的人招魂,也祈祷我们大家判少判轻。然后我们一个个上去磕头,为自己祈祷,我还为爸爸妈妈的健康祈祷。这是五号一向的惯例。不过随着老杜的离开,也没人如此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号子流水的犯人。

老杜走了,乔圪栏给我们号转来两个大油,叫董元生和王德智。

十六良师  益  友

所以说中国人民是最智慧的,看守所的干部们的头脑中也充满着无穷的有中国传统特色的智慧,他们知道中国人是最需要被人领导的,五号的几个大油一起离开后急需有人来弥补这个大油真空;他们也知道宁可一山容二虎也不能让山上独虎坐大,所以一次调来两个在其他号里的二铺来到五号,以期待二人相互制约,各自拉小团伙后互相监督互相猜疑互相揭发,狗咬狗一嘴毛,干部就可以在办公室里偷笑了。

董元生,北城迎新街人氏,三十岁左右。迎新街有太钢这十里钢城,有十万职工及无数家属。太钢建设者来自五湖四海,所以迎新街的全讲普通话。太钢,大啊!全国人民都知道有个移渣山的李双良,却不知太钢周围有无数的钢耗子,靠山吃山嘛这很正常,从原料到成品,从办公用品到家属楼里的财物见什么偷什么。不过董元生不是这种人。他和同案:他关在三监的亲哥哥董太生在社会上是开酒店的,他俩此次因打架致死人命入监。董元生浓眉大眼满脸粉刺,身材矮胖子挺大,一看就属于社会上的混混。他调进五号后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铺盖卷放在头铺的位置上。

王德智,哪儿人忘了,四十多岁,捕前系某国营百货商店经理,秃顶豹眼且矮壮。此次因贪污入狱。虽说是个经济犯,但其颧骨附近的横肉随着说话而若隐若现,可推测出他在社会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王德智进了五号后,看到头铺位置上已有人占了,没吭声,把自己的铺盖卷放在靠里面墙的位置。董氏邀请其入驻二铺被谢绝,称已习惯睡后面。后来我才知道此人深喑:在家靠房出门靠墙的古训。

王德智对我在号子里的几年,以及一生,影响很大。他的言谈举止待人接物,使我在潜移默化中学到很多。后来有人问我:“都说监狱是个大染缸,听说无论把谁扔进里面,捞出来就变坏了。你好象还没怎么变坏,为什么呀?”我当时答不出,经过仔细思考分析后得出以下结论:

号子里年青人占绝大多数,且他们基本上没受什么教育,就是说,人生观价值观这些看上去空洞其实很有用的东西他们还没形成,对周围的环境塞给他们的信息只能被动地全盘接受。在号子里和形形色色的犯人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想不受熏陶也很难。而我不同,我当时也很年青,但我是从大学一步跨入号子的,所以最起码我是个标准的高中毕业后,在号子里能够有选择地接受外界充斥的信息。当然,如果周围没有善只有恶,那我就不会是今天的我了。在南看一年懵懂无知,到了上马街后年纪稍长,开始形成自己的个性以及对人生、世事的看法时,我的身边有王德智。他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他从不说小白你应该怎样做,不言传只是身教,通过他的做法我揣摩、学习他的处世态度,慢慢地耳濡目染,我成熟了。

后来到了劳改队,我先是被转回离原籍不远的晋普山煤矿,感受了一段时间的亲情。再后来我被甩到遥远的荫营煤矿后,我又遇到了一位好干警:郝教导员。为尊者讳,名字我就不提了。他对我的严厉不是丨警丨察对犯人的那种,而是老师对学生、长辈对晚辈这种又惋惜又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在他的关注下,我于1999年6月16号减刑三年半提前出狱时,已经基本上算一个完整的人了。

再次感谢这些可敬的良师益友。

十七A A制

在王德智到来以前,我住过的号子都是以头铺为核心,由头铺完全支配号内各人的所有财、物、地位的。

但是,随着王德智的到来,这个惯例被打破了。

王德智调过来时,带了些方便面、火腿肠、豆腐干等,而董元生什么也没带,他认为既然自己是头铺,就可以和以往一样随心所欲支配他人的物品。但王德智在吃饭时自己拿了包方便面泡上吃,连谦让都没谦让董头铺一下。这让董头铺很难堪,黑胖的脸胀成猪肝色,连脸上的粉刺都好象大了一圈。

王德智主张AA制,即“各吃各的”。据听说他在原来的号子里也坚持这样做。我不清楚在号子这个特殊的环境里,这个拳头打输赢狠恶吃天下的环境里,已不再年轻不再力壮的他,是如何为了捍卫自己应有的权益而绞尽脑汁争取到AA制这个局面的,一定很辛苦。他有没有服过水土有没有因AA制而挨过打我没问过,不过一对一单挑,凭王德智的矮壮身材也不一定会吃很大亏,最重要的一点:他有关系。现官不如现管,王的关系就属于现管形的。有干部撑腰王德智才如此有恃无恐,敢于叫我国几千年的传统号子习俗而提出AA制,若没有相当的关系,王德智也只能和东北一样,要想免受皮肉之苦就要“量中华之财力结列强之欢心”。莫说一个王德智,就算比尔盖茨德智来了也是一样。

从此以后,五号开始了AA制的生活。

董元生哪能料到会是这样。他家里虽然在外面开过酒店,但主事的兄弟俩双双入狱,酒店也已盘出去了。家里人在外面花钱为他哥俩跑案子花销很大,在生活上自然就忽视了一些。人都是有着双重性格的,董头铺也是人。他时常颤抖地提起他年迈的双亲在外面跑关系不容易,同时表示宁愿吃糠咽菜只要能早出去一天;但他又经常摸着他日益消瘦的肚子,望眼欲穿地希望他哥能从三监给他托人捎过点吃的来(董太生在三监混得着差不多,是个跑号的)。董头铺在看守所的帐上没钱,他属于号子里想走上层路线的人。上层路线的大油们帐上都没有钱,家人送来的现金也不上帐,偷偷托人带进来,自己拿着,再通过干部买些饺子、包子等稀罕东西。董头铺也有现金,但想吃一顿从外面买进来的肉炒刀削面,跑号的就得向他摊二十块钱;想吃点鸡、鱼等摊的更多。他经常沉思,眼光扫过王德智身上时,我读出里面充满仇恨,那种地主老财在土改中失去土地失去养尊处优的生活后的仇恨。

我帐上是有点钱的。爸爸虽不能保证每月来给我上帐(毕竟家乡离这儿有千里之遥),但来一次就会留下一、二百,买方便面足够了。况且我已经习惯了什么佐食也没有的三瓢两圪旦。我打心眼里感谢王德智带来的这种做法。

老郝帐上也是有点钱的。他家在西缉虎营,离上马街不远,老婆又是个贤妻良母,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得让上学的孩子和号子里的丈夫吃饱穿暖,每月来送些日用品和上帐一百块雷打不动。老郝稳定的经济基础突然使他找到了自尊。

豆芽和魏二明则不行了。原来跟着老杜蹭东北的吃喝,但现在各吃各的,他们蹭不到了。他们家里也有人来探望,但在经济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只能望菜汤兴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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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做老大(狱霸)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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