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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中间是一条不长但宽阔的大道,左手边三个院子,右手边两个。每个院子各有一扇大黑铁门。左侧三个院子的上方,白圈红字:3、4、5。右侧的两个院子上面没有,后来才知道那是女监。

令我惊讶的是,和左侧的三号院相对的那个院子,门上居然挂着“医务所”的牌子!想起南看的弟兄们如果得了脓包疥后,从外面诊所请来的胡屠夫身子离老远,伸长胳膊,用铁丝前面绑着块纱布,捅进脓包在里面转动着吸脓,不管这边呲牙咧嘴汗如雨下的情景,再看看这块“医务所”的牌子,刹那间我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在看守所里设立医务所,多么富有人性化的做法啊!好有人情味儿啊!就算明天枪毙你,今天你在这儿病了也能得到适当的治疗,多么伟大的共产党啊!刹那间我相信上马街的干部一定有好多党员。南看?就算有几个也不纯洁。

各个院子中间离得很开说明里面院子很大,从我目前站的位置看过去,院子里的号房虽也是平顶房,但比南看的高些,说明号子里采光要好。总之,到目前为止,上马街给我的总体印象,并不象在南看时他们描绘的那样阴森恐怖。

1993年11月1日,现在估计是10点多,我站在宽阔的监内大道上,初冬的薄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我的身上仿佛感到一丝暖意。

四刹那间我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中)

我被分到了四监,就是四号院。

我被带着,从大门旁边的一个小门进入干部值班室。当班干事姓阎,瘦小干巴,满脸沟壑,说话是一口不知哪儿腔,听起来怪怪的。简单的登记后,他搜了我的身,并让我打开铺盖卷检查了一番。注意!是他亲自动手登记!亲自动手搜身!亲自动手检查我的铺盖!而不是象南看那样,一切都由跑号的犯人来做,干部只需在一旁看着就足够了。我心中十分疑惑:难道上马街就没有跑号的犯人?难道上马街的管理就有那么正规?有跑号的就绝对会有牢头狱霸,难道上马街会没有牢头狱霸?难道上马街会没有水土?难道······刹那间我又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疑团解开了。

阎干事拉开面向监舍的门,大吼了一声什么,很快,一个穿着夹克的胖老头走了进来。阎干事扔给他钥匙串,同南看一样的大钥匙串:“五号!”老头便带着我走出了干部办公室。

唉!毫无疑问,这老头和我一样,也是个犯人,但人家是跑号的犯人。看来,上马街什么都有。看守所里应该有的,号子里应该有的,这儿也会有。

此老头面目慈祥,头发略有谢顶,尚存的一圈也已斑白。胖胖的身躯,凸起的肚子,稍慢但稳重的八字步,由于胳膊窝肉多导致双臂与身体离的远所以走路时胳膊向外甩。一瞬时,我觉得他和我爸爸有些相似。后来得知,此人入狱前是南城医院的院长,为官多年,福态官态官架等皆十足。为官者,哪有不贪污之理,只是此院长的贪法太不质量:该贪污的贪了,不该贪的也贪了。职工几年没发福利,医院里就算买一批扫帚他都要过过手收些回扣。长此以往,怨声载道。当然普通小医生们是扳不倒院长的,哪个院长在上面不是关系网错踪复杂根深蒂固啊!扳倒他的,是几个上面也有些关系且长年捞不到油水早已恨之入骨的几个副手。职工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在院长被抓走后,在医院门口放鞭炮庆祝。由此可见,在应付好上层领导的同时处理好周边人际关系是多么的重要。下面的?当然勿庸费心啦!下面的员工哪个要是有些关系,早把他提升成副院长、总务科长、办公室主任之类的中层小官了呵呵。

四监的院子很大,比南看的大得多了。左侧南墙上居然有一面水泥黑板!院子中间有一排三个花池!院子对面尽头是厕所。右手边是一溜十几个号子。前面的几个不象有人住,不知里面是些什么。从五号开始关押犯人。号子的窗户很大,虽然也有铁栅栏但这对我的心理形不成任何刺激,毕竟,社会上的房子,不也是家家户户窗户上都有铁栅栏嘛。窗户大,则采光好。号子门是双层的,与南看那一层黑铁皮门、门上拳头大一个号眼、号眼上一片铁皮盖子比起来,这儿看上去要文雅的多:外层的铁门被漆成含蓄的棕色,里面是深红色的木门。

黑板,花池,大窗户,木头号门,我很欣赏我的新家。管他以后的软件咋样,仅目前的硬件看来还不错。操!老子就在这儿熬几年,怕个逑!

哦!五号的门开了,该抱着铺盖卷的我进去了。

五刹那间我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管以前怎样害怕,怎样恐惧,怎样不情愿,我还是被关进了上马街的号子:四监五号。

整个号子比南看的要大一些(后来得知这儿是10。47平方米,南看是9平方多一点),里面现有七、八个犯人。进门右侧也是通铺。不过,号子里没有马桶,墙角有一个小水池,上方有一根自来水的水嘴!好吸引人的设施啊!尽管只是自来水,但它可以让我随时管饱地喝到水!号子里的几个犯人或坐或躺都在铺上。很快,二铺位置的一人吸引了我的目光,并使我感觉到转到上马街后的第一丝寒意。

他趴在铺上,双手放在头前,但居然戴着铐子!是一种土铐子,指头粗的两根半环铁箍套住双腕,左右四个接口处略扁,有孔,一根筷子粗的铁棍从上而下贯穿这四个眼,最下面是一把锁。我从没见过这种手铐!它笨重,朴实无华构造简单却坚不可摧,线条简洁流畅却有着扑鼻的杀气!此人头朝墙趴着,双脚向外,双脚踝处赫然是一副脚镣!脚镣我在南看时也见别人戴过,有人越狱未遂抓回来后戴上的,双脚踝那儿各有一把小锁锁着。但是,现在这副脚镣,没有锁,接口处,分别是用铆钉铆死了!铆钉的坚固会让所有人丧失打开它的任何可能和尝试。他穿着一身绒衣,奇怪的是,绒衣绒裤都被从两侧剪开劈成两片!剪开处用红而包边,每隔二十厘米,两边就各缀着小红布条用来绑衣服。乍一看,他全身从上到下全绑着小红布条,刺目的红色!血腥的红色!他是谁?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莫非他就是人们说的上马街的死刑犯之一?好恐怖!

突然,一声似相识的叫声传入我耳中,把我从恐惧中拉回现实:“小白!”

我一扭头,居然是在南看五院四号时曾在一起呆过几天的红军!那个偷了几辆汽车,在南看住了几天就被转往上马街的红军!那个转监时也是吓得一脸死灰的红军!但今天的我又何曾不是面若死灰呢!

但是,毕竟也算是个熟人。在这儿,能遇到个熟人不容易啊!我的心中翻腾涌动着无比的亲切,但嘴上只能淡淡地说:“你在这儿啊。”因为我不了解上马街,不了解这个新号子里各个犯人之间的地位和关系,不了解这儿的规矩。不过红军是站在窗边和我打招呼,窗边的位子是头铺,难道红军在这儿混了个头铺?不错啊!这就好办多了。我暗自庆幸。

但是,红军只说了句:“你先把东西放地上吧。”再无下文。我这才敢把一直抱在怀里的铺盖卷放到地上,自己站在一旁。

红军手里拿了个东西在夹胡子。过去的牙膏,膏体是铝箔的,但上部牙膏被挤出来的部位有个扁锥体的小硬铁片。取下两个这样的小铁片,用一截松紧带把两个东西嘴对嘴连在一起,再把它们扳反过来大口对大口,一个小小的夹胡器就做成了。号子里不可能有刮胡刀。胡子长了,只好自己想办法做个夹胡器拨出来。它虽然是金属但算不上违禁品,大兵或干部查号时发现了把它们扔了,我们就再做几个。牙膏还是要让犯人用的,谁说咱们犯人没人权呀。拨胡子时当然是会有一点疼的,但正好能刺激一下因久坐而枯燥无聊的神经。

二铺上趴着的怪人仍旧趴着,旁边有个小后生给他捏腿。丝毫没有因为进来了新犯人而有所新鲜感而起身看一下我,看这派头,是个经过世面的人,虽然他睡在二铺但一定是本号子里说话有分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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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做老大(狱霸)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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