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我老家?!
我正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中间,周围车辆快速在我身边穿梭,我下意识的顺着人行道往街边上走,越看越觉得很不对劲。
我这是,又进到梦境里了?!
我每一次的梦境可能都跟别人的死境相关。
所以这一次,又是谁死了……
这一次的恐惧预感从此时就越发强烈,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拼命摇着脑袋提醒自己不要过多的担心,不会有事。
怎么会梦到老家的街景,在这个我除了爸妈外再没跟谁太熟识的地方……
我能梦到的人屈指可数。
不会的。
心底蔓延的慌张让我措手不及,我木讷的站在街边看着一辆辆车在马路上穿梭而过,我抬起双手,狠着劲往脸上扇。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肿胀的感觉伴着麻木的刺痛传来,我却依然不敢松劲不敢停止。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不要做这样的梦,不要……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梦到我曾经十分熟悉的场景,直到最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我视野里,我几乎快要崩溃的抓狂。
不。
在街对面的那头,是我人生里最熟悉的两个人,他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温暖的家,和对未来的希望。
我却在最糟糕的时候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重重撞在背后的墙面上,呆滞的盯着他们手牵着手在街边散步的模样,我妈似乎说着什么好笑的话,正抬着手捂住发笑的嘴巴。
我的眼泪却一下子淌了下来。
我紧紧拽着几乎低进尘埃里的希望,不是他们对吧,一定不是他们。
拖着沉重又麻木的双脚,我一下一下往他们身边靠去,我要到他们身边去,现在就要陪在他们身边。
哪知道就在我猝不及防之时,他们面前的十字路口突然冲出一辆转弯的红色轿车,失控般的往他们方向撞去——
不。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红色轿车的冲击倒在地上的狼狈,身体因疼痛而扭曲摆动,我眼睁睁看着我爸似乎还在找我妈的手,想伸过去握一握。
轿车却突然快速的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又一下加重了油门,再次朝他们撞去。
不。
这样的动作反反复复,红色轿车发了狠的冲撞又倒退,直到我爸妈再也没有了最后的挣扎动作,静静的躺在地上的血泊里,周围不断增加围观的群众,却没一个上前帮忙。
冰冷的,就是我正活着的现实世界。
红色轿车又开走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似乎还能透过前窗看到红色轿车里的司机,麻木的表情,这全然是指向性的举动,他的目的就是让我爸妈死。
没有得罪过任何人的爸妈,却如同被仇人追杀样死亡。我空荡的大脑痛得快想不出跟我有关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和可能。
是我害的,又是我害的……
在我身上究竟要发生多少的惨烈,我究竟又为什么会带来这一场场的噩梦。
到底为什么……
时间仿佛在此时快速加载,放快了十倍速的场景来过警车和救护车,公式化的进行每一个步骤,明明很远,我却能清楚看见救护车走下的医务人员冲丨警丨察摇了摇头。
这一刻我的天,似乎一瞬间塌了下来。
再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段时间,怎么从梦境里醒来,手臂是我眼睛枕后湿透的痕迹,我抬手抹了抹眼角还不停往外涌的泪水。
我不清楚还会出现如何的幻影,但我明白再不会比我梦境中的还要糟糕,我怕的从来都是自己恐惧的幻象,这一次却关乎于失去。
我到底要怎么办。
“小忆?”
我闻声侧过头,陆凡突然出现在我旁边,低着头拧眉望着我,我像突然抗起了千斤重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在我面前蹲下,双手抱着我肩膀,问我有没有出事。
我嚎啕大哭的紧紧扯着陆凡衣领摇着头,再不去管此时的陆凡究竟会不会也是幻影,我有太多的话要说,就算是鬼就算要死在这里,我也认了。
终是被心中的闷痛扰得泣不成声,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如濒死前的求助,他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陆凡,我爸妈会死,我爸妈会死的,我怎么办,我要救他们,我要回去,我要救他们。”
我没忘此行来这里的目的,桃桃身上背负的是我亲手添上的沉重,我为了赎罪和责任而来,可我哪想到,哪想到我压根懦弱到没有能力救任何人,甚至是自己。
救桃桃或者救父母,我陷入了最为两难的境地。
“先别急,把你梦到的场景再复述一遍。”陆凡用极轻的声音凑到我耳边,紧紧抱着我。
我被他身体的寒气冻得缩了缩,紧紧闭着眼睛,把刚才的梦境又事无巨细的说一遍给他听,他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嗯”的声音,我才确定他还在我身边听着。
“可能从进石雾山来到现在,都是圈套。”陆凡沉声,语气说不出的冰冷:“你从现在这里下山辗转回家最多也要耗时一天多时间,所以……”
所以。
为了把我们引到这信号不通上下困难的石雾山上,就是想割断我立马赶回老家的可能么。
“我是见不到我爸妈最后一面了,是吗?”分明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为何却把自己伤得不轻。
像被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快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就要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无声的面对亲生父母的死亡么?
梦境里他们丧命于一场蓄意为之的车祸,他们只要选择在我来石雾山后动手,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想要避开我再害我家人。
“可是为什么啊陆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活了二十三年没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在这背后的操控一切的人究竟是谁?只因为我是个纯阴命?”
这一步步走过来,仿佛正走进别人设好的层层机关里,费时费力这么长时间,就只是单单因为我的纯阴命?
沉默数秒,四周悄然无声,陆凡才淡淡开口,又有隐忍:“不是,不只是这样。”
我苦笑:“你还不愿意说是吗,原因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所以他们是必须要我死对吗?以某种特殊的手段。”
“是。”
陆凡对我的问题向来不避,可次次都让我寒心不已。
我在一次次绝望的困境里明白过来,有些肩膀上会莫名背负的担子,我再去逃避不想不看还是摆脱不得。
“这次对方有备而来,就不会那么快让事情发生,静观其变,迅速解决这里。我马上带你回去,会阻止一切发生的,你信我。”
“好。”我疲倦的点点头,没就这话题再说下去的打算。
与其说信不信陆凡,倒算是信不信命。
我不信过了平凡二十三年后人生会突然糟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