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福音从天而降,那是拯救天使徐伯夷的声音。
刚刚提起裙子,咬牙切齿地正要踢下去的展凝儿突然定住,她慢慢放下脚,松开裙袂,优雅地转过身,脸上已经奇迹般地换了一副温柔、羞涩的笑容:“呀!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展凝儿说着,就优雅斯文、袅袅娜娜地向徐伯夷迎去,笑不露齿、行不摆裙,霸王龙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小白鸽。
展凝儿的神奇变化看在叶小天眼中,心头一阵恶寒,再看看正一脸温暖笑意看着展凝儿的徐伯夷,心道:“凶女人,活该你被人骗。我就不告诉你,等你失财又**,哭天呛地寻死觅活的时候,我会很开心的,哈哈……”
叶小天想像着展凝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心中暗爽。一边暗爽,一边偷偷贴着墙角溜走,展凝儿用眼角余光早就瞄到了他的举动,可是这时正在扮小淑女,也只能任他离开了。
展凝儿甜甜一笑,愈加淑女地对徐伯夷道:“徐公子,你不是回山里探望父母高堂去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叶小天也顾不上听他们说些什么,他贴着墙边溜到巷口,悄悄一看展凝儿根本没注意他,立即“哧溜”一下钻进了巷子。一进巷子,叶小天就贴着墙根站定,轻拍胸口,庆幸地道:“冤家路窄,怎么就遇到她了呢,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叶小天话音未落,一只大脚就踩到了他的头上,叶小天“哎哟”一声,急忙往旁一闪,就听卟嗵一声,一个肥硕的身子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叶小天一眼看清这人,顿时愕然:“大亨,怎么是你?”
“大哥?”
罗大亨正哼哼唧唧地揉着屁股,忽然见是叶小天,马上欢喜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心地道:“果然是有缘出墙来相见啊,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叶小天:“……,你这是从哪儿爬出来的,这么狼狈,做什么了?”
罗大亨埋怨道:“大哥,我爹整天当我是贼一般看着,你不要学他好不好,我还能从哪儿爬出来,我从我家爬出来呀。”
“你家?”叶小天不高兴了:“我说大亨,难怪你爹说你一屁俩谎儿,你家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家什么时候搬到这儿来了?”
罗大亨伸手划了个圈儿,急道:“我没撒谎,这墙里头是我家马廊,我家马廊难道不叫我家,这一片儿都是我家啊。”
叶小天:“……”
罗大亨道:“大哥,你怎么了?”
叶小天:“哦!是我少见多怪,不提这个了,咳!你从你家……翻墙出来,为什么?”
罗大亨登时变色,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再说。”
对于“此非不宜久留”这句话,叶小天非常赞同,马上从善如流,道:”好,咱们先离开!”
罗大亨掉头就想往巷外跑,叶小天一把拉住他,道:“快,这边!”
罗大亨也是个没主意的,马上跟着叶小天沿着狭长的小巷往另一头跑。罗大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大……大哥啊,咱们刚才……就在路口,为……啥……往这边跑……啊……”
叶小天只有罗大亨一半的体重,跑得倒是轻松愉快,顺口答道:“这你还不懂?这叫反其道而行之,如果有人追你,决不会想到你从那边爬出来,却往这边逃走。”
罗大亨喜道:“对啊!还是大……哥聪明,智……比……诸葛……”
叶小天谦虚道:“还好,只是比你年长几岁,阅历丰富些……”
叶小天冲出小巷,顺势往右一拐,只跑出三五步,就见一人正从门楣下走出来,叶小天一见此人,马上一个急刹车,堪堪站住脚步。
罗大亨跟在他的后面,低头狂奔,跑得跟头海狗似的,叶小天猛然站住,他根本煞不住脚步,肥硕魁梧的身子撞上去,一头就把叶小飞撞飞了,然后目瞪口呆地惊道:“爹?”
洪员外领着几个家丁,怒气冲冲地站在路上,瞧那架势,好象正要出门,估计就是去抓罗大亨的。一见罗大亨,洪百川立即咆哮道:“小畜牲,有本事你跑出去再也别回来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亨挠了挠头,突地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
洪百川一呆,奇道:“你明白什么了?”
大亨憨笑道:“刚才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跑啊跑的,一时也想不起究竟哪里不对劲儿,如今看到爹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跑回自己家门口了……”
洪员外听了这混帐儿子的混帐话,一时间气得脸皮子发紫,嘴唇颤抖,脑溢血症状再度凸显。他颤抖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道:“你……你给我过来。”
叶小天被大亨撞飞出去,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大恨:“他么的,你自己不说,老子仓惶之间哪还记得你家大门冲哪儿开?”
大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步一蹭地挪到洪员外身边,这时叶小天也爬起来,向他们走过来。洪员外一把扭住儿子的耳朵,大喝道:“你这孽畜,闯下弥天大祸,不好好闭门思过,居然还敢私自外出。”
叶小天心道:“噫!这句话听着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了,水舞给遥遥讲西游,那些佛陀大菩萨们每次从悟空棒下包庇自家妖精时,说的好象都是这句话。”
叶小天刚想到这里,洪员外已经扭着大亨的耳朵,对叶小天和气地道:“犬子顽劣,以致酿下大祸,老夫这就带他回去严加管教,给典史大人平添了许多麻烦,还望典史大人恕罪。”
叶小天心道:“果然,洪员外与那些明着教训实则包庇的佛陀大菩萨一个心思。”
叶小天忙道:“洪员外不要误会,本官不是来寻令公子晦气的,实不相瞒,本官与令公子性情相投,呃……已然结拜了兄弟。”
洪百川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吃惊地道:“艾典史,你开什么玩笑,你……你和这顽劣不堪的小畜牲……结拜……兄弟?”
罗大亨歪着头,被老子揪着耳朵大声道:“是啊爹,艾典史正是孩儿的结拜大哥。爹,你快放手,让我大哥看见我这副样子多不好意思。”
洪百川的腮肉急剧地抽搐了两下,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自己这个每天都能把他气得三尸暴跳的混球儿子,怎么就能和县衙四把手做了结拜兄弟,洪百川的脑子一片混乱,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叶小天生怕他问起两人结拜的详情,连忙问道:“员外方才说,我这贤弟闯了弥天大祸,却不知他做了什么?”
洪百川看着他,奇怪地道:“典史大人难道不知道明日黄大仙岭上县学两派生员之间的大决斗?”
“啊!原来员外指的是这件事。”
叶小天不觉有些心虚,虽说这事儿是罗大亨犯浑,可真要追根溯源,跟他还有莫大的关系呢,当初如果不是他让罗大亨想办法制止生员殴斗,哪有明日的黄仙岭大决战。
叶小天忙道:“这件事我自然是清楚的。说起来,也不怪大亨,那些学生着实顽劣,就算没有大亨那句话,他们早晚也会闹出大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