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雪婆婆已从座位起身,走上前来,拉了它一把。
茨木童子躬身道:“雪婆婆……”
雪婆婆摆了摆手,露出和蔼的笑容,对陆凡说道:“法师息怒。今天是我儿小林秀人大喜的日子,法师远来是客,不如先喝杯酒吧。来呀,上酒!”
很快,便有面色惨白的和服女鬼走了进来,双手端着一只托盘,盘中放着几杯酒。
伴娘裂口女接过托盘,而后端到陆凡面前。
雪婆婆抬起手,温和地笑道:“盘中九杯酒,法师,你自己选一被喝吧。”
陆凡定睛看向托盘当中,发现这九杯酒,红黄蓝绿,颜色多样,清透浑浊,各不相同。
“恶鬼娶媳妇,倒行逆施。我又不是来贺这门鬼婚的,凭什么要喝你们的酒?”陆凡斜眼问道。
“法师,我老婆子给你敬酒,你难道也不给面子么?再者,你刚才自吹自擂,说要荡平我们村庄,不会连一杯酒都不敢喝吧?”雪婆婆虽然还在笑,但笑容里已带起来凌厉的颜色。
“我喝酒,你又如何?”陆凡又问。
“你喝我一杯酒,我受你一道符。这样公平么?”雪婆婆说。
“好!”陆凡哈哈一笑,答应道,“既然你要斗法,那我便奉陪到底!”
“陆同学,你不能喝它们的酒!”皇甫心燃劝道。
刚才陆凡和雪婆婆的对话全程由她翻译,她也知道妖怪敬的酒水肯定有异,怎能受它们激将法、掉进它们的坑里?
谁知,陆凡却说:“没事儿,你帮我选……”
“没事儿,你帮我选。”陆凡看着皇甫心燃笑说。
“啊,我选?”皇甫心燃愕然道。
“嗯,看你的了。”陆凡点头。
皇甫心燃明白陆凡这是想让自己用“阴阳眼”看穿对方的鬼把戏,可是,不知为何,最近自己的“阴阳眼”时灵时不灵,万一又出现纰漏,岂非害惨了他?
正在犹豫之时,陆凡不知如何瞧出了她的难处,从符袋中取出了一道“灵宝增长符”,夹于指间,在她双眼眼皮和左右太阳穴上各自轻点了一下,然后念道:“神目一开,五岳摧倾。魑魅魍魉,速现原形……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中,黄符无火自燃,化散成灰。
他说:“来,帮我选一下吧。”
皇甫心燃再次拿眼去看托盘里的九杯酒,随即,俏脸儿之上露出了恶心想吐的表情。
她突然对雪婆婆等人怒喝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这些东西,不是恶心人就是要人命的。你们……你们也太阴损了!”
茨木童子一半树皮一般人面的脸上挂满了阴毒的笑意。
雪婆婆也在笑,漫声说:“看出来了?怎么不选呢?难道只是有胆口出狂言,无胆吃我老婆子的一杯敬酒吗?”
皇甫心燃怒不可遏,正想将那只托盘一把掀翻、并喝骂“谁会喝你们这些恶心的东西”,却听陆凡问道:“皇甫同学,你告诉我吧,这几杯分别都是些什么?”
“从左到右,第一杯是尸油;第二杯是尿液;第三杯是粪水;第四杯是毒蛇蛇液;第五杯是毒虫虫卵;第六杯是女-子-经-血;第七杯虽是清水,但却有一个池塘的分量,喝下去能把肚皮胀破;第八杯是见血封喉的树浆;只有最后一杯……”皇甫心燃咬了咬牙,说道。
——是用华夏日和双语说的。
“好厉害!敢问,最后一杯是什么?”雪婆婆鼓掌追问,并用贪求的目光盯着皇甫心燃双眼。
“第九杯是什么?”陆凡也问。
“最后一杯是酒,不过被它们加入了雪妖之气,普通人喝下,重则肉体灵魂封冻成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轻则大病数年、折损阳寿……”皇甫心燃皱眉说。
陆凡点头,“嗯”了一声,伸手端过最后一杯酒,仰脖饮尽。
皇甫心燃大惊:“陆……你……”
陆凡没说什么,只是掏出一道“甲戌子江借火符”,在自己的两间和额头各拍一下,借取自身的三盏阳火,当纸符燃烧起来,他便徒手将其团成一个火团,塞进自己嘴里,一口吞下肚去,接着默念了几句咒语。
随后,他抬头,一脸轻松地对皇甫心燃笑道:“别着急。其他人喝了要死要活,不过我喝了没事儿。”
皇甫心燃关切地问:“真的没事儿?”
陆凡摊了摊手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厅堂内的鬼怪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各自惊惧地看着陆凡。
雪婆婆面色灰败,垂手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道行……佩服,佩服……”
皇甫心燃如实翻译。
陆凡又拿出一道“甲午玉卿破煞符”,说:“你刚才讲的——我喝你一杯酒,你受我一道符。但道爷我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这道符先不给你,让它代你受了便是!”
皇甫心燃做同声翻译,刚刚翻译完最后一字,陆凡便将符箓扔了出去,却是扔向旁边的茨木童子,口中喝道:“……斩妖缚邪,杀鬼万千……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只见光焰爆起,又听“轰隆”一声,茨木童子猝不及防,竟而直接被炸得飞到屋梁之上,又重重地摔在地面,好不狼狈。
众鬼怪尽皆变了颜色,心中骇然:
“他……他竟敢对茨木童子大人动手,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华夏国的法师都这么厉害?好可怕呀……”
“我只是来凑热闹的,不会牵连到我吧……”
茨木童子被伴郎青面恶鬼从地上扶起来,瞪着陆凡喝道:“你居然敢打我?”
皇甫心燃翻译,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陆凡指了指茨木童子,又指了指皇甫心燃,说:“对,我就是打你。因为你该打,因为你刚才轻辱于她。”
皇甫心燃翻译完了才反应过来,陆凡这是在替自己出气,刚才那茨木童子确实有对自己说过几句下流话,但……也就是几句而已呀……
茨木童子问:“你……你是她什么人?”
这一句,皇甫心燃也翻了。
陆见皇甫看着自己,便也看着她,说:“我是她的……阴阳顾问,她的生死安危由我负责!无论是谁,若想对她不利,都得先过我这关!”
贝齿轻咬嘴唇,皇甫心燃俏脸儿通红,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羞涩,这句话她没做翻译。
陆凡也不理会雪婆婆、茨木童子以及满屋鬼怪,径直走到案台边,对宫小路爱凛说:“穿上衣服,跟我们离开这里。”
宫小路爱凛听不懂华夏语,但也大致明白陆凡的意思,她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紧要部位,一边大叫大嚷道:“滚,快滚!这里不欢迎你们!接受献祭是我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
陆凡也听不懂日和语,但看这架势基本也懂了,轻拍胸前柳木牌唤出小鬼果果,吩咐说:“把她弄晕!”
果果大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转,随后伸出粉嫩嫩的小手儿,轻飘飘一掌摁在宫小路爱凛的心口上,宫小路顿时“嗷”地一声就昏了过去。
陆凡又说:“帮她把衣服穿上,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