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定一呵呵笑了一声,“好大的脾气啊!”却也没说什么,转过头说:“苏主任,冯小姐,小心台阶啊!”
我看冯甜也没什么不爽的表现,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儿,便转身下楼。
一楼大厅里,那帮元义和的大佬还跪着呢,不过比刚才有了些不同,刚他们跪在大厅中央,现在全都靠着墙边,每人身上都插了好几把刀,直没刀柄,鲜血把衣服都浸透了,一个个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岁数大的摇摇欲坠,眼看就挺不住了,却还咬牙撑着,倒都不敢倒。
想来元格又在进行新一轮教训了。
我摇了摇头,也没问这是什么情况,走到楼门口,看到外面街面上着实乱得紧,怕有人冲撞了师姐大人,便拉住她的手,这才往街面上走。
那帮子蛊惑仔砍得正HAPPY呢,可是看到我们这一大帮人突然从茶楼里走出来,对他们这血嗤糊连的场面一点也不怕,登时就有些拿不准主意,下意识纷纷停手后退。
于是就随着我们往前走,街面上斗殴的人群渐次安静下来,拎着刀不知所措地往两边退,将街面上的路让开,真让我有种摩西开海般的赶脚。
路上有好多血,我小心翼翼地领着师姐迈过那些血迹,扭头看两边,刚刚还相互砍得发疯的两帮蛊惑仔混在一起,火气全无,敬畏地看着我们从街面上走过,好多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却也顾不上裹。
我不由叹了口气,虽说都是些街面上的混混,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但因为一句话就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街面上来砍架,砍得伤痕累累,也挺可怜的,就对紧跟在我们身边的田定一说:“田会长,我以前看蛊惑仔电影的时候,就一直想着要是能亲眼看到这种真实群架场景是什么样子,现在借您的力,总算是看到,也算满足了这个心愿。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这样吧,他们的伤药钱算我的……”
田定一忙道:“苏主任,这您可就是瞧不起我们东南法师了,哪能让您出钱呢?放心吧,只要您满意,那就是他们这帮子矮骡子的造化,伤药钱一定得我们出。”
我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两句客套话,顺便叮嘱田定一千万不要再搞这种事情,却听马达轰鸣之声远远传来,抬头看去,只见一辆跑车沿路疾驰而至。
这条街本来因为打群架又不见丨警丨察出来维持秩序,所以已经基本净街,现在大帮蛊惑仔虽然退到街两边不再动手,但也没有行人车辆往这边来,这跑车突然冲过来,就显得分外抢眼。
田定一皱了皱眉头,低声对我说:“这是谢云松的车子。”
谢云松这是又想来求我救命吗?
当时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难道他还幻想着我还会出手救他?就算我想,我家师姐大人也不会同意,更何况跟东南法事大局比起来,区区一个谢家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哪怕这个谢家拥金数百亿!
车子在半条街外停下了。
车门打开。
走下来的,不是谢云松,却是宁美儿。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裙装,头上别着朵白花,完全就是一副孝服的打扮。
她这是给谁带孝呢?
我突然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下意识扭头看了看田定一,发觉他的脸色也很难看,没分辨出个中意味呢,就听到冯甜沉沉长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有人愿意帮谢家啊!”
一身孝服打扮的宁美儿下了车,转身从后座上取出个盒子来,端在手中,盯盯看着我们,缓慢而沉重地迈步。
一步,落下,停步,跪倒,放下盒子,匍匐在地,四肢伸展,停一停,重新起来,捧着盒子再迈第二步,再拜,再起!
这五体投地的大礼拜谁呢!
我往四周看了看,不仅目光在扫视,还开了定位星图,抽了信息线,只是终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家伙。
显然给谢家出主意的人很谨慎,大抵是不会跑到现场来看热闹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田定一。
田定一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再看身后看,那帮子东南法师代表,也是一个个脸如寒霜。
“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田定一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么一句,回头缓缓看着身后的东南法师代表面,肯定地重复了一句,“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气氛沉重而压抑。
原本嘈杂喧闹的长街突然间变得安静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拎着片刀的蛊惑仔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在没有得到明确命令之前,又不敢就这么逃走,于是一个个全都像受了惊吓的鸡仔一样,尽可能往后缩着身子,想要远离气氛异常的街面。
紧跟在田定一身后的元格上前一步,低声道:“师傅,要不然,我去……”
田定一摆了摆手,向四周看了一眼,冷笑道:“既然人家摆下道来了,那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接着。”转而又对我说:“苏主任,今天您话事儿,不管怎么样,我们东南法师都感谢您之前的宽洪大量,请不要为难,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能因为我们这点小事儿,影响了您的声望。”
五百多亿美金的财富,数以万计冤魂的血仇,可以影响整个港岛财势走向的气运,涉及到整个东南法师圈大局,无论哪一点,看上去都不是小事儿。
我便有些恼火。
想不到我居然也会有被逼上梁山的一天。
不过,我却不能躲避。
正如田定一所说的,既然对方摆下道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接着,而且还得应付得好。
我敢打保票,现场之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弄不好还有搞现场直播的呢。
早知道会有这档子事儿,刚才从泰国回来的时候,直接投射回酒店就好了。
当然了,上面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的牢骚罢了,对方既然这么设计了,就算今晚没机会,明天也会找机会的,终究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么一出。
我不由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本来身后空无一物,不过当我坐下的时候,恰好就有一把椅子冒出来托住了我的屁股。
好吧,咱都这么多小弟了,可拉把椅子还得自己动手,简直太掉价了,回头一定随身多带几个拿得出手的部下,比如赵惟新,比如宁若馨,比如苏妃轩,咳,怎么能拿得出手的都是妹子?
宁美儿一步一叩一拜地过来,当到了我面前的时候,满都是泥土灰法,还沾了不少街面上的鲜血,脸上大汗淋漓,妆都花不说,还头发散乱,脸色惨白,一副刚被人祸害了的架势。
到了我面前,将那盒子往地上一放,跟着整个人往我面前一趴,也不吱声,也不说话,就那么跟装死一样,一动不动。
放到我面前的是个做工精致的骨灰盒,盒子上镶有一张黑白照片,赫然就是谢云松!
这才不过小半宿的工夫,我才拯救了个世界回来,谢云松就死掉了。
想来不是什么突发疾病之类的狗血事件。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自杀了?”我看着骨灰盒,下意识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