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了!”我叹了口气,“验尸应该是急性心肌梗死吧。他不会法术,不过身上有道符,刚才坐下的时候,用指尖血激活了。”
他的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我,我想拦也能拦得住,但拦他干什么?他已经没有未来了,难道还能真把他移送法办?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的身份天然就绑定着鲁方岩,如果他这个时间出事儿,山南法师治理工作和鲁方岩升迁的事情都将受到重大影响。许克不是个凉薄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桐云观绑到战车上。所以他这样死掉最好,为自己留个好名声,不影响到鲁方岩,而且陷害我的事儿是他主持的,就算背后是桐云观鼓动的,他这一死也算赎了大半的罪,等于是用自己的性命向我为桐云观求情,对于桐云观可以说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郑英华呆了一呆,但还是反应过来,深深吧了口气,低声说:“先给鲁书记打个电话吧,我打120。”
虽然人死了,但为了他的身后名,样子还要做,该叫救护车叫救护车,该抢救抢救。
我点了点头,给鲁方岩拨过去,也不说别的,直接说:“鲁书记,许秘书刚刚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幸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我和郑厅长都在场。”
话筒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鲁方岩沉默良久,没有说话,就挂了。
我拿起许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竟然是拨通的,通话号显示的名字是“父亲”。
许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想了想,没有说什么,直接结束通话。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随车医生检查之后,就认为已经没有抢救必要,但郑英华坚持要求送医院抢救一下,医生也不敢反对,张罗着把人挪上担架往楼下送。
郑英华自然是要跟着去医院的,我低声对她说:“郑厅长,你先去,我先处理点事儿,随后赶过去。”
郑英华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她走了,我拿着许克的手机,微一闭上,神念转动,下一刻已经来到桐云观前。
桐云山位于桐县东南约一百七十公里左右的位置,距离最近村子也有十多公里的路程,虽然算不得什么特别有名气的门派,但却算得上是相当有名气的景点,尤其近些年,好生兴旺,单靠门派之力修了一条从山门直通到省道的水泥公路,对于提升桐云山景区的旅游收入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不过桐云观倒底是正经的法师门派,虽然为了赚钱深入红尘,但终究还是保住了基本的底线,比如说为了确保弟子早晚课的清静,整个景区内没有任何宾馆旅店,所有旅客都只能返回十多公里外的下兴村住宿休息。
准确点说,桐云观景区每天六点准时关闭,不仅所有的游客会被要求离开,便景区内非桐云观的工作人员也会被要求下班离开。
从晚六点到早九点期间,整个桐云山景区都是桐云观独自专属。
当我站在桐云山脚下的时候,景区已经完成了每日例行的清场,拦着主道的大门紧闭上锁,隔着栅栏可以看到上山主路两侧都是卖各种旅游纪念品的摊床,现在自然是没人了。
两个年轻道士正在道上沉默地清扫垃圾,刷刷的扫地场在寂静的山道路上清晰可闻。
我上前拍了一下大门,引起那两个年轻道士的注意。
其中一个年轻道士便挥手道:“景区六点以后关闭,明天九点之后过来,要休息住宿可以到路过的下兴村,那里住宿条件不错。”
“我是苏岭,来见许志清!打个电话通报一声吧。”
我冲着两个道士摆了摆手,然后穿过栅栏,一步出现在他们两个中间。
两个道士被吓了一跳,想往左右躲闪,不过脚下却不怎么利索,结果一左一右全都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不约而同地颤声道:“辣手无情霸山南!”
好吧,必须得承认,就算当神仙了,我也没办法改变这个这么LOW的外号名扬四海的事实了。
得,霸山南就霸山南吧,你们高兴就好。
我举起手,冲他们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然后再次迈步,只不过这次就是迈着普通步子沿路上山了。
来得太急,总得给人家桐云准备一下,至少做好心理建设不是?
等我走到桐云观山门前时,就见山门前站满了道士,少说也有一两百,牢牢挡着山门入口,一个个全都神情紧张,手按腰间宝剑,剑出鞘半截,但凡有不妥可以保证在最短时间内拔剑出鞘。
呦,好大的阵势,该不会是桐云观的道士全体出动了吧。
“许志清在吗?”
我扬声问了一嗓子,脚步却没有停,继续向前走。
“苏岭,你不要太嚣张了,我桐云观绝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
有个黑胡子的道人扯着嗓子大喊,锵地一声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高举过头顶。
其他桐云观道士有样学样,纷纷拔剑,只不过多数的动作都比较犹豫,看起来不像是很拿得定主意的样子。
“没出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笑了笑,也不计较,既然他不出来,那我就进去找他好了。
继续前进。
距离山门不足两百米,距离最近的道士不足五十米。
“止步,桐云观山门不得擅闯!”
黑胡子道人继续扯着嗓子大喊,腰身开始伏低,剑尖缓缓下沉,向着地面指去。
“止步,桐云观山门不得擅闯!”
所有桐云观弟子齐声大喝,均做出类似的蓄势待发的动作。
继续前进。
距离最近的道士不足三十米!
“止步,桐云观山门不得擅闯!”
大喝声变得参差不齐。
最前面的几个道士紧张得剑都有些发抖,汗水顺着脸哗哗地往下淌着。
继续前进。
距离最近的道士不足十米。
“止步,桐云观山门不得擅闯!”
喊声变得七零八落,站在最前面的道士终于挺不住了,也不知是谁先动的,反正所有人都开始往后退,他们这一退,身后的道士也跟着往后退。
最后所有的桐云观道士都开始往后退,我每向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
虽然黑胡子道士很有力挽狂澜的打算,并且喊了几嗓子“稳住,不要慌,保持阵形”,但其他的道士终究还是没能稳住,最终挟着他也不得不往后退。
这一退起来就止不住了,从山门外退到山门里。
山门之后就是高高的石阶,道士们沿着石阶向后向上不停退却,动作越来越慌乱,开始不时有人绊倒摔倒,最初摔倒了还会有两边的同门伸手扶一下,到后来,摔得越来越多,却也顾不上了,只能任由他们留在原地。
摔倒在地的道士却也不敢真就躺在原位不动弹,虽然一时爬不起来,却也都努力往两边挪动,尽量不挡我的道儿。
等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还在我面前的只剩下十几个道士了,其他的都趴在台阶两侧,沿沿绵绵地扑了一路。
越过面前坚持想要挡路的那几十个道士,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灰布道袍的老道士,站在吕祖殿前,佝偻着腰,头发全白了,脸上手上都是老人斑,眼睛也混浊得厉害,完全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老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