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虎说到这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有什么比知心朋友出卖更让人心碎的事了呢？

黄飞虎脱下手中的拳刃，毫不犹豫的扔向身边的火堆中，仰头长叹道：“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黄飞虎这名号了..”

说罢，竟然抬手自挖双眼，高声道：“秦兄，这双眼就算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全场动容，水一色与黄飞虎是至交，脸色勃然大变，凄凉叫道：“飞虎啊..你何必如此呢..”

双眼挖去，可他却不觉疼，因为心已经碎了，区区挖眼之痛又算什么？

黄飞虎朝着灵堂位置，双膝跪地，痛心道：“雷瞳啊...老夫这一百多年算是活在狗身上了..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忽然他脸上露出决然之色，水先生大叫不好，“封儿，快快拦住飞虎..”

可惜来不及了，因为黄飞虎已经飞身朝身边的柱子撞了上去，顿时头破血流，水一色急忙跑过去，扶起黄飞虎，哭道：“飞虎啊..你..你..这是何故，这是何故啊...”

黄飞虎黑洞洞的双眼，看向天际，喃喃道：“水..水先生...你看我..我黄飞虎是不是白..白活了这..这一世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飞虎你当年抗日寇，斩妖邪，实乃当世大英雄啊..比我这个缩头乌龟强太多了，真的..真的..飞虎，千万别睡啊...”水一色悲凉一笑，紧紧抱住黄飞虎的身子，大哭道。

黄飞虎紧握水一色胸口衣裳，越握越紧，越握越紧，最后再也没松开...

黄飞虎一世匆匆而来，却也匆匆而去，天下又一位百岁老人辞世...当年那个逐鹿天下的年代又少了一位盖世英雄...

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谁能记得他们当年的英雄气概？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谁能知道，其实在数十年前有一群这样的人，为国家，为民族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少？

水一色抱着黄飞虎的尸体嚎啕大哭，转脸对着秦七大骂道：“秦七，飞虎为你而死，你难道就真的没一丝丝的内疚吗？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秦七闭上眼，露出冷酷的微笑，淡淡道：“我没错，何须认错？笑话。”

本来性格凉薄的董其川听后，也不由大吃一惊，“秦七啊，我董其川自认为已经够坏了，可在你面前连个屁都不是，佩服，佩服..”

“要杀，还是要刮？尽管来，”秦七看向七楼，苦笑道：“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没想到是只小狐狸..”

“干爹，求求您老人家回头吧，这样下去，谁也救不了你啊..”叶飞鸿跑下楼，急的大哭。

“混账！我秦七纵横百余年，要你这女娃娃指指点点？”

我跑上前，一把拉住飞鸿，揉在怀中，劝道：“你的干爹已经没救了..”

“不会...不会的..上官保..求求你就救干爹..”

上官保？秦七瞪着眼看着我，“你不是唐士谦？”

呵呵，原来这个女人一直都知道我就是上官保，女人的直觉真是吓人啊..、

我承认道：“不错。”

秦七顿时哈哈大笑，“原来你还没死，而且还在老夫面前做了一场好戏，果然年少有为啊..哈哈..”

飞鸿抱住我，梨花带雨早已经泣不成声了，只是一直低语：“救救干爹..”

就在这个时候，魏伯羊面无表情，朗声道：“雷瞳可有兄弟姐妹？”

场下无人回答..

“可有子嗣？”

无人回答..

“可有徒孙子侄？”

我跨前一步，“我就是！”

董其川眯着眼，道：“江湖规矩，明夜子时，来大凤凰楼为你师傅抬棺！”

秦七顿时哈哈大笑，“就凭一个小娃娃敢来抬棺？”

何冲怒视秦七，“我们只是恩公的手下败将，还不配为他抬棺，秦七，明晚就是你的忌日！’

“随时恭候！”

就算自己的运势已尽，但秦七并没有低下骄傲的头颅，他面色傲然，闭着眼背负而立。

董其川他们并没有为难秦七，只是走到我面前，询问道：“上官保！明夜子时为你师傅抬棺，可别给你师傅丢脸，知道吗？”

我抱住怀中早已哭的失去力气的叶飞鸿笑道：“放心，我上官保就算死也不会让师傅留在异乡，我一定会将他带回家乡安葬！”

“很好。”魏伯羊也走到我身前，双眼直直盯着我，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叹息，拍着我的肩膀，鼓励道：“你是雷瞳的徒弟，除了你这里没人有资格为雷瞳抬棺，到时候，十殿阎罗都会过来捧场，为秦七送最后一程..”

我越过人群看向场中央的秦七，高声说道：“七爷，明夜子时，不见不散。”不管他现在变得如何，就凭他当年为名族大义奋不顾身的举动，这声七爷，他受之无愧，我也喊的理所当然！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秦七，等着他的答复。

秦七忽然缓缓睁开双眼，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看到他踱步走到师傅的灵堂前，看了好一会，然后盘膝而坐，背对着我们。

紧接着，秦七的声音响彻大凤凰楼：“老夫同治元年生于人间，纵横江湖一百五十六年，阅人无数，杀人更是不计其数，想要我的命？你们还太嫩了..”

秦七历经三个朝代，资历可谓是冠绝天下，无人可出其右，可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这位老人家还是看不透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正阳从重伤中醒来，他重重咳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来，背靠门框，喘着粗气，冷笑道：“秦七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连猪脑子都能看得透的事，你智冠当世，怎么还是看不透呢？”

秦七不答。

高正阳继续道：“其实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踏足西藏，在花花世界里呆着多好啊...何必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我急忙扶住高正阳的胳膊，关切道：“阿就..你的身子..？”

高正阳摆了摆手，摇头道：“我们走吧，一切因果，明天晚上就会见分晓，多说无益。”

这一夜的雪下的好大，鹅毛般大雪将整个白鸟镇笼罩其中，当我们走出大凤凰楼时，门外早已经被白色覆盖。

在大凤凰楼，因为一时冲动和高正阳拼了一次，气力早已经用尽，所以此时我体内的寒气乱串，顿觉手脚冰凉，虽然穿着棉袄，可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老板。”

“嗯？”

“上官保呢？”

“呵呵，留在南华了，还要回去找呢。”

“没死就好，回去的时候，帮我跟上官保说一声，我高正阳对不住他，韩冰再也回不去了..”

我扶着高正阳在大雪纷飞的通天大道上走着，不知不觉我们两个人的泪水流了下来，我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咬牙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