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叔他们那会就诧异的看着我爸,也还在用言语恐吓着壮汉;但那壮汉则反而可能以为是我爸和彪叔说好了在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笑的更加嚣张肆虐。而那会所有人视线就都恼火的被他的叫嚣引去,只有我,忧心的看着我爸。
因为我爸拿了枪后谁也没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到后厨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撕下一个塑料袋把枪和自己右手裹住,又用捆王八的绳索把口子死死扎在手腕。然后就把自己厚厚的秋衣脱下来又连枪带手的裹在里面。
等他做完这一切出来的时候毛叔他们才发现他的异常,当时和地上的壮汉跟所有人一样都莫名其妙的。而我爸只是依旧那样死寂般的面无表情,蒲扇般大手一把揪住这至少一百六七十斤的壮汉、跟抓狗崽子一样拎起来,就在他恼火的咆哮你干嘛的声音里,把他拽到后厨养黑鲤的那大鱼缸前面了。
“咕嘟~”一声,就把他脑袋塞进了里面,然后就在我们所有人整张脸僵硬成冰的那一瞬
“砰~”
一声闷响,如小时候鞭炮扔进饮料瓶里被炸裂一样的声音从后厨爆了出来,然后就在我爸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在我们感觉心脏都停止跳动的视野里
浴缸里的水
瞬间就被猩红的血雾,染得凄红一片
爸
爸!???
懵了,彻底的就懵掉了在那一瞬!
就算前面再以为我爸年轻时可能是个狠角色,但以为就只是以为!我从来从来也没有想到我爸爸发起狠来,会狠到这种程度!
这种程度的狠不会给我带来安全感,只会让我感觉无边的恐惧!就像那时候我下意识就冲后厨扑过去了,木叔叔眼睛一眯也紧随其后,剩下那满地不管趴着的站着的脸上都僵硬一片,吓得除了倒抽凉气再也没了其他声响。
但就在我们那样惊恐的注视下,爸却对我们的行动视若无睹,只是一把就把壮汉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面色已经惨白一片,让我心安的却是还没有死只是整个下巴已经被子丨弹丨直接给轰掉了半个,血水混着自来水咕咕往下掉,那双眼里再也没有刚才肆无忌惮的嚣张,有的只是被死神镰刀触摸头顶时彻骨的颤瑟。
也就在那时候,爸却就在我们呼吸停滞的注视下把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面无表情、死一般寂静爸刚硬外表下掩藏的温和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那一刻那能让任何人恐惧到瑟瑟发抖的死寂眼神亦令我刻骨铭心!也就是那一天爸爸在我的心里好像初次、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面对我们时温和的模样,面对敌人时,根本没一丁点心软,只有如机械般冰凉生硬的模样
————
爸
“爸!别这样!”
“你疯了吗坤哥,我”
“啪~~”
“我说、我说我说啊啊啊,别开枪我说呜呜呜呜~~”
我、木叔两个人的呼喊同时发出,而爸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和壮汉裤裆刷拉拉流下一大片尿渍、混合泪水奔流而下的求饶声也在同一刻炸响。紧随其后的,就是爸爸和他死寂面孔几乎一致,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的低沉话语。
“呐”
“卡壳了”
“卡、你、麻、个、痹!你个疯子!!!”
“咚~”的一声,木叔叔冲过去就把我爸给撞倒了,我也在同时赶紧跑过去抢他手里的枪;而那壮汉呢?还壮什么壮,当时早就吓成一条蛆了!
浑身跟没有骨头一样软软的、只是脱离我爸掌控后赶紧就四肢发软的匍匐在地上一边哭着喊着求饶着、一边往更远的地方挪动着。
我才没时间管他是不是快被吓死了,我只是真心怕现如今感觉如此陌生的爸爸会不会再给他来一枪真的因为他刚才的聒噪把他给杀喽!但爸爸那时候却使劲抡开我手把我推远点,然后露出了在他脸上极罕见到的戏虐笑容。
那会我就懵掉了,而木叔看到他的笑似乎想起什么,面庞上的暴怒收敛,两个老家伙都很默契的对视一眼后他就开始吼麻痹你赶快说啊!!还要不要命了!?他是陈耀坤,你特么当我们几个呢以为他真不敢弄死你!???
伴随着木叔的吼叫那壮汉顿时就停住挪动了,只是赶紧推倒面桌子挡在自己身后然后就哆哆嗦嗦蹲在那。一个三十多岁一米八七多的大壮汉那会愣是吓哭到跟个小孩一样语无伦次的,只是说清爷在西关“马家沙场”,在淘沙场!
淘沙场
那会发呆的我就看到老爸脸色阴沉了点,他没说话,木叔叔就喊着让董彪的人先带这七八个上二楼,别特么撞大运了正好赶上卫生局检查来给发现喽,顺便给壮汉包扎下别真流血流死在这里。
然后看了下四周那脸直接就苍白掉了...
怎么了...
我还以为出啥大事儿了呢,吓得心慌心慌的。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他手里捧着一只尾鳍被打破胖乎乎像肉球一样的鱼,蹲在那十分幽怨的瞪着我爸爸。
擦原来是他“干儿子”受伤了
等彪叔呼喊着那帮我们刚进来时,看着我爸一跛一跛、和身上油渍满满的工人服都没正眼瞧过他一下;那会一看到我爸却或是害怕到咽口水、或是带着莫名崇敬的手下,把壮汉他们挪给到二楼后,彪叔冲下来就把那shou枪抢过去塞自己腰里了,脸上也同样没了那股咋咋呼呼的凶狠。
“坤、坤哥啊特娘的!!虽然说你以前就是这样儿咱兄弟早就见怪不怪了,可你关炉熄火了这十几年了都!”
“前面还一直是那样温不啦即的蔫蛋样,你用不用突然一上来就这么硬啊!??我特娘根本适应不了好吗!??”
“吓死老子了特娘的!我前面就说着玩而已,你不会真的打算一出山就立马先弄条人命给你摆道儿吧?”
彪叔的话代表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话,当时除了木叔叔还跟幽魂一样盯着老爹,把胖丁鱼丢盆里就用玻璃胶粘裂掉的鱼缸外,我们所有人就都紧紧的盯着他。
眼神不一,我和彪叔都只是疑惑,毛叔和翟叔却都是忌惮;我想他们那会应该在等,等看我爸是点头还是摇头,我爸要是点头了他们估计就再也没敢支持我爸重出山门的勇气了——毕竟如果重出山门第一天的代价就重到得是一条人命的话,那他们帮我爸站起来可就不是帮了那是害!因为他们就算钱再多人脉再广、也锁不住我爸这条猛虎
就跟他自己那天在医院天台说的一样——“我怕的不是你们,我怕的...是我自己!”
爸那会看着他们却摇了摇头,站起来只是无视浴缸里的血坐回餐桌倒杯茶抿了一口,然后就面无表情的说枪一开始就没往要命地方对。
“除了M4A1、AK47这种枪支没什么枪可以在水里开枪的像这种粗糙的土制共和造,一进水就卡壳。塑料袋打破水灌进去的时候,我清楚已经开不了的。”
彪叔他们一愣,就换上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我爸就是有办法,一下就把那话给吓出来的了什么的,而我看着爸爸淡淡喝着茶的模样,心里却还有种悸动的感觉。
真的,是这样吗
听他的话就感觉爸对枪支挺了解,那彪叔都说了这些土制枪枪管是弯的他自己能不清楚吗?其他还好说他对准的可是哪里都可能致命的头!一丁点偏差都能要人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