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窗子里看见你突然转身要走,可是我多年的教育不容许我在楼上放声大喊,我便也顾不得了我的腿,便这么奔下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双腿还能跑这么快,这么稳。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这么跑了的。”
他撑住车门,认真垂首看她:“别走。”
时年垂首盯紧他的腿,忍不住难过,便认真点头:“先生,实则我欠你一声道歉。上次在‘彩虹’,我急着想去看王川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案犯,所以也忘了扶着您走回车子,就自顾打了车走了。等车子转过街角,我看见夏佐上前去搀扶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时年深深垂下头去:“我上次的行为,一定叫您失望了。”
他轻轻笑起来,笑声轻柔和缓,一减他从前的高傲:“我不否认,当日是有一点小小的发脾气。可是你知道么,我是男人,而且是死要面子的那种男人,所以从小到大都绝对不容许被人搀扶的。宁肯跌倒,宁肯要自己狼狈地爬起来,也绝对不肯依赖旁人。”
他深深垂眸望来:“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永不希望自己用那副不良于行的姿态面对你,所以你急着走开,对我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他说着抬眸去望僵立在一旁的夏佐。
“你别怪夏佐。他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外人只看得见我的清高孤傲,却看不见我复健时候的疼痛,可是我那样一面却都落在他眼底。他是忠心的仆人,是尽职的保镖和助手,他维护我、协助我,同时也心疼我。所以他有时候难免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我而说一些重话,甚至做出些过分的事来……我都替他向你道歉。”
他垂首紧望住她的眼睛:“别生气了,好么?”
时年便垂下头去,轻轻点头:“好。”
皇甫华章开心微笑,伸手拖住时年手腕:“走,我们进去吧。”
时年随着皇甫华章走进那座奢贵得有些嚣张得城堡里去,没人留意停在远远路边的一辆车子里,汤燕衣正举着长焦镜头,将两人的情形都摄入了镜头。
这段时间她不间断地追踪皇甫华章,找到了他的住址。
只是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却没想到今天撞见了他与时年如此亲密。
皇甫华章没领着时年进客厅,而是直接将他带上了楼。
二楼有他私人的会客厅。规模没有一楼的客厅大,却更私密,更舒适。
夏佐亲自为两人上茶,是传统的中国茶,没有加糖加奶,让时年喝得舒服。
他缓缓啜了一口茶,才抬眸望向她:“你来得急,该是找我有事。说吧,是什么困扰了你?”
时年便将茶杯放下,两手捧着凑在膝头:“……我想拜托先生帮我找个人。我担心那个人失踪了。”
“哦?”皇甫华章眯眼望向时年:“谁?”
“《黑幕》的记者:熊洁。”
皇甫华章扬了扬眉:“你的同行。这么紧张,怎么,是你闺中密友?”
“不是,”时年尴尬笑笑:“甚至正相反,是竞争对手,是对头。”
“那怎么还想找她?失踪了岂不是更好?”他微微扬起下颌,目光里又悄然拢起仿如天生的傲然。
时年要了摇头:“可能人生在世,有时候需要在对手的身上去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吧。所以她忽然失踪,我反倒可能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皇甫华章伸手去拿茶杯,神态更加怡然轻松,叠起长腿又啜了口茶才道:“失踪人口……我记得警局有专门的小组负责此类案件,所以你应该去报警。”
时年忍下悄然叹息,摇头道:“不宜报警。首先我不是她的亲属,其次不是她的同事,所以我连报警的资格都没有。其次现在也还说不清她具体失踪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满48小时的话,警方也不能受理。”
皇甫华章淡淡垂眸,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杯沿:“那你跟她的同事们
确定过没有,说不定她是出差或者采访去了。”
时年点头:“确认过了,而他们也有这个说法,说熊洁的确是曾经许多次外出采访而多日未出现在办公室的情形。所以他们没报警……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目光盈盈,忧色重重地望过来:“先生,我就是担心她出事了。”
皇甫华章坐得笔直,优雅垂眸望向手中的骨瓷茶杯:“你这么说,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你至少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上次的那篇稿子。”时年便将熊洁上次影射她和汤燕卿的关系,从而引起了汤明羿竞选团队注意的事情简要复述了一遍。
皇甫华章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变化,他甚至没抬眸来望时年,只是依旧望着手里的茶杯。阳光从大窗子里漫进来,落在白透莹润的骨瓷差距上面,漾起一片清光,倒映在了他的面上。
他垂首的模样,便更多了几分标致动人的味道。
“就算你与她非亲非故,就算未必失踪满了48小时,你也依旧还是可以报警啊。就算失踪人口组不受理,你也还有燕卿。”他说着终于抬头望过来:“那天你不是正好去过警局,见过燕卿么?又何必要跑来找我?”
时年深吸一口气:“您也说了,这样的案件归失踪人口组负责,他是重案组的,不直接负责这类案件。除非确定是连环杀手,或者是变.态心理的绑架犯带走了熊洁,才会归他来处理。”
“不是这个原因,”他轻笑了下:“念,你得让我明白你的心,我才好权衡如何去帮你。”
时年腾地起身,“那算了,不打扰先生了。先生好好休息吧,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