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湜还来不及惊慌失措,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她感到自己的头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按着,贴在一个宽厚的胸膛,整张脸都埋进去,一片黑暗,呼吸也有些困难,但心里却忽然宁静下来,只觉得很温暖,很安全。
周绍霆的手压在晓湜的头顶,让她整个人都缩在自己怀中,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牢牢掩蔽起来,没有人可以拍到她的脸。
晓湜贪恋着这个无比想念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用力的相拥,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满溢着幸福的时光里,甚至忘记了此时身处的困境。
她感动地回抱住面前的这具身体,纤细的手指缓缓张开,有如仪式一般,抓在男子大衣的后襟上,拎包和围脖齐齐滑落到臂弯。
然而,周绍霆却没有丝毫迷乱,依旧冷静果决,一手继续按着晓湜的头,一手探到自己背后,摸到挂在女孩臂弯上的围脖,用力一拽。
晓湜胳膊吃力,不由得松了手。周绍霆顺势将那围脖从她胳膊上撤下来,抖开,利落地绕在她头上,盖住她的脸。
然后,她就又听见那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毫不犹豫,带着命令的迫力,“带她走,打车。”
接着,晓湜就感到自己被一股果断的力量推了开去,她不想离开那个温暖的身体,死命地揪紧周绍霆后背的大衣。
周绍霆扶着晓湜的双肩,一下没有推动,以为她是怕极了,或是吓傻了,于是俯身在她耳边,既是安慰,又是催促地说了句:“听话。”
“听话”——简单的两个字,随着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落进晓湜的耳廓,熟悉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她的身体有如被一阵电流走过。或许,周绍霆的语气中还带着些无奈和急迫,然而,晓湜听来,却觉得无比轻柔温暖。
她的手指微微一松,周绍霆双臂倏然加力,晓湜的手便迫不得已地从他精实的背脊松脱,划过他的袖管、袖口,指尖掠过他的手,只一瞬的肌肤相触,就再也够不到。
她被另一个怀抱接下,双肩被一双有力的手扣住,强拖着向后退去。
她想哭喊出声,说:“不,不要……”,她想叫他的名字:“绍霆,绍霆……”却发现自己像是哑巴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死死地咬着嘴唇,在靳昕的强制下,离那一点暖进心窝的温度越来越远。
头上套着的围脖被晓湜挣出一条小缝,她透过那一道缝隙,看见一大波手持照相机的记者们兵分两路,大半包抄周绍霆,另一小部分则聚到她和靳昕的周围狂拍个不停,闪光灯亮作一团。
过往的宾客和服务人员也不禁驻足观望,以为是什么大明星驾临。
晓湜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一直以来最害怕的噩梦。
心里升起一阵痛悔,接着,无以复加的震惊和恐惧便攫取了她的心神。这让她几乎丧失了思维和行动的能力,只是凭着本能,在年轻男子强有力的束缚下,渐渐放弃抵抗,由着他箍着自己的双肩,行尸走肉一般被半抱半拖着移动。
然而,她的视线,却始终透过遮挡,锁定在那道被光团包围的身影上。
冷峻的男子傲然而立,气度坦荡,在一众人和机器的包围中,举步向前行去,将周身的一切视作无物,就连步履也没有因挡住前路的人或物而放慢分毫。
如此强大迫人的气场,反倒让那班记者招架不住了,纷纷自动让开一条去路。
周绍霆就那样沉稳自若地从两侧的闪光灯和快门声中从容走过,有如去赴一场庆功宴的红毯之约。
晓湜的眼泪滑进马海毛织就的围脖里,黏在脸颊上,有点痒,还有点灼伤的疼。
她看着周绍霆一直走出了旋转门,记者们也蜂拥追了出去,留下的几个还在锲而不舍地对着她和靳昕按下快门。
靳昕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看,像是要杀人,可记者们却很没眼色地忽视了。
忽然,晓湜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带得猛地一动,透过缝隙,她看见靳昕已经腾出一只手臂,向旁边一捞,既稳又准地抓着了一个男记者的挂脖相机,狠命地一扯。
在一班记者的惊呼声中,响起一个震耳的机器爆裂的声响,声音很快被空旷的大厅稀释,身边也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都给我滚!”靳昕咬牙低吼,震得晓湜耳膜发麻。
几个记者也被这阵势吓住了,或许有人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也心照不宣地纷纷撤走。
那个被摔坏相机的男记者,眼睛一直盯在地上的一片零件中,神色惊惶惋惜,一听说让走,忙不迭地猫腰捡起散架的相机,一溜烟小跑着离去。
周遭终于清净下来,晓湜紧绷的神经倏然一松,身子脱力,向后靠在了靳昕的肩头。
靳昕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安慰,可自己心里憋着的火却还没发出来,怒目而视着驻足看热闹的人,又吼了句:“看什么看!”
他可没他大哥那么好风度,把他惹急了,才不管你谁是谁!
靳昕扶着晓湜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还机警地向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有无聊的记者再跟着,才放心地坐进车里。
他特意和晓湜并排坐在后座,因为他看出晓湜的情绪很不好,想给她些支持和安慰。
车子都已经启动,晓湜还一动不动地坐着,连头上罩着的围脖都没有摘下去,鼻子眼睛全被捂着。害得司机战战兢兢地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们好几眼,担心自己碰上了绑票或是拐卖妇女之类的勾当。
好在年轻的男子西装笔挺,一表人才,而蒙得比***还严实的女人也没有丝毫不情愿的表现。司机这才壮着胆子按下计价器,格外礼貌地问他们要去哪里。
靳昕看了看身边的蒙面女,居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暗暗叹了口气,侧身动手帮她把围脖绕了下来。
晓湜重见天日,猛地吸了口气,活动着眼珠,像是终于缓过来一点,对靳昕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靳昕对她的客气并不回应,只问她:“去哪里?”
晓湜有气无力地报了个路名——她现在出租房的地址,声音太细,靳昕只得又对着司机重复了一遍。
说完,他转头看着晓湜,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晓湜,到底是谁告诉你,今晚大哥在那家酒店的?”
晓湜不解地看着他,刚才周绍霆也是这副紧张兮兮的腔调质问她,怎么现在,靳昕也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是谁说的,有什么关系么?
靳昕见她不语,蹙眉思索着,神色越来越凝重,忽然目光锐利地问:“是不是侯启南?”
晓湜大惊:“你怎么知道?”
靳昕冷哼一声,咬着牙说:“这个老东西!”他盯住晓湜,很认真地说:“今晚大哥要见的人很重要,这次会晤是全程保密的,级别很高,亿疆内部,除了我,就只有钟恺知道。后来,那侯启南居然也阴差阳错地听了点消息。据说对方的一个人和他是同乡,两人多有来往。但是,大哥也没太在意,因为这事儿本来也没打算瞒得密不透风的。谁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