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是问问你,顺便提醒你一下,好好珍惜。党和人民相信你,你就应该就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给党。这当官就好像考试一样,一次考不好,就定了终身了。”
我唯唯诺诺,半声大气也不敢出。
“我挂了!”陈雅致不等我再叫她一声妈了,直接挂了电话。
“我靠!”我一拳擂在桌子上,痛得我差点跳起来。
放下双腿,我起身走到窗户边,透过玻璃看楼底下人来人往。县委大楼已经灯火通明,每间办公室里都亮着灯,似乎里边工作的人忘记了下班。
站了一阵,觉得索然无味,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好再回到办公桌前,把身体摔进皮转椅你,等着县政府办主任请我去赴宴。
县政府办主任没来,电话倒又进来了。
这次我学乖了,先认真地看显示屏,看来电是何方神圣。
一个很陌生的号码,固执地在显示屏上跳跃。
摁下接听键,是金玲的声音,着急地问我:“你在哪?”
我很不习惯她的这种口吻,别说老子现在是副县长,就是当初还是一个小乡政府秘书的时候,我在她面前也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雨儿住院了!要输血!”金玲急得几乎口齿不清。
“怎么了?”我心里一颤,差点把身子掉到了地上。
“你得来!”她几乎是在命令我:“你不来,雨儿就只能等死!”
“为什么?”我头脑发蒙。
“雨儿的血跟别人不一样,血库里找不到。除非父母兄弟的血。”金玲此时仿佛清醒了过来。
“什么血?”我开始站立不稳了。
“我也不知道。是医生说的。”金玲开始哭了起来。
我心烦意乱,六神无主。
“你等着,我赶回来。”我想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让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何况这条生命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刚要出门,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验过几次血的,并没有觉得与其他人不一样,心里又犹疑起来。
于是掏出电话给金玲打,一接通,我说:“你找了赵金明没有?”
“我不敢找他。”金玲嗫嚅着说:“他的血肯定不符合。”
“叫他吧。不管怎么样,他是孩子的爸爸。”我说,放下电话,准备出门。赵金明没车,苏西镇的一台北京212还在郭伟的手里没退回来,除了我去接他,赵金明没有任何能力今晚能赶到衡岳市去。
刚想去拉门,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就是县政府办主任的叫声:“陈县长,我们该出发了。”
我拉开门,冷冷地说:“我有事要回一趟苏西镇。”
“吃了饭再走吧。”他堵在门口。
“刘书记和关组长他们都到了。”主任着急地说,眼光看着脚尖。
“我要去救人!”我咬着牙说:“去迟了一步,会死人的。”
主任显然被我的神情吓到了,不自觉地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你去告诉一声刘书记和关组长,我要去救人。等我回来再赔罪。”我一边走一边说,从裤口袋你掏出车钥匙,远远的朝着我的车按遥控。
车灯亮了一下,我急匆匆走下台阶,刚把车开出来,县政府办主任堵在了我前面,指着身后的一辆豪华车说:“陈县长,这是你的专车。从今天开始,你自己不能开车了。县里给你配了专职司机。”
说完后冲着司机吼道:“还不快去帮陈县长把车停好!”
我看到司机像一条狗一样从车里滚落下来。
车刚开出县政府大门,我的就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县长有县长的待遇,我坐在司机背后的座位上,正在感受做领导的优越性。据说,领导坐车,位置都很讲究,比如任何一位有专车的领导,都不会去坐副驾驶的位置。假如一个人不睁眼,让领导去坐副驾驶位置,必定是个官场新手。即便是后座,也还是有讲究,领导的位子一定要在司机的背后。这样会增加无限多的安全性。
当然,也有一些小官,喜欢坐副驾驶位置。因此,但凡是喜欢坐副驾驶位置的官,最大也不会大到副处级去。
有专家分析得出结论,人在遇到最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领导坐在司机背后,司机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自然也保护到了领导。
我不耐烦地掏出电话,嘀嘀咕咕地骂道:“谁呀?烦不烦人呢!”
电话里传出的却是关培山的声音,笑哈哈问我:“小陈啊,做了县长了,就不亲民了呀。”
谁都能听出他话里责备的意思,关培山虽然不是书记了,但虎死威犹在啊。在春山县这块不足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他做了那么多年的诸侯,随便咳嗽一声,也会让春山县抖上一抖。
这样的人,谁去怠慢他,谁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我陪着笑脸说:“老书记,我要去救人啊。”
“救人?救什么人?”关培山语气显然是装出来的紧张。
“我们镇财政所小李的儿子,进了医院,很急。”我解释说,拿手捻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子底下闻。
“哦,这是大事,耽误不得。”关培山沉吟了一下,奇怪地问我:“没你不行?”
我一时语塞。是啊,救一个人,没我就不行吗?但我能告诉他赵雨儿要输血的事吗?赵雨儿即便要输血,又与我何干?
“也不是这样。”我迟疑了一下说:“孩子的父亲还在镇里,我要送他去衡岳市。”
“既然这样,你叫你的司机送送,也是可以的嘛。”关培山加重语气说:“今天是刘书记亲自设宴,祝贺你荣升副县长,是刘书记对你的信任,是对你的关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挂了电话,丢下我浑身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司机乖巧地把车停住,扯出点烟器递给我,满脸堆笑地说:“陈县长,您点上。”
我凑近点烟器,深深地吸一口,将身体重重地仰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出一溜烟圈。
“陈县长,我觉得您还是去陪陪刘书记。这送个人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您放心。”司机看着我笑,拍着胸口说:“保证安全送到。”
我看了他一样,这是个很年青的小伙子,留着硬茬茬的头发,显得人精神。
“我叫余味,今年刚退伍,分在县政府小车班。能为陈县长服务,我真的很高兴。”余味自我介绍,眼睛里全是谦和与卑躬。
“不错!”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就喜欢当兵的人。”
余味就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还觉得啊,陈县长,你要尽快安排一个秘书。以后电话都让秘书接,不想接的电话,在秘书手里就解决了。”他朝我手里的努了努嘴。
“余味呀,你在部队是干嘛的呀?”我问他,心里涌上来一股复杂的情绪。
“我在部队也是开车的,给我们副团长开车。”余味十分自豪地说:“我是部队十万公里无事故的司机呢。”
我哦了一声,转而问他:“怎么想着要退伍了啊?”
余味看了我一样,脸瞬间就红了,迟迟艾艾的不好做声。他回转身去,把车打着火,问我:“陈县长,现在去哪?”
会红脸的男人都是可爱的男人!一个男人能红脸,说明还有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