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里也为小梅姐感到高兴。这是个知性柔情的女人,她在苏西乡我的小房间里曾经给过我温柔,尽管我们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毕竟我们都冲动过!
心情一好,就把舅妈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嘴里不由自主地哼出小调来。
市委大门口的保安把我的车拦在门口,我只能走进去。
进门又被保安叫到一边,要查看我的身份证,要登记。我肚子里窝着一股火,奶奶的,市委机关真像衙门!我暗暗地骂,却老实配合地掏出身份证。
我是第一次来市委机关,门口蹲伏的两头大石狮子威严雄伟,进门一条红地毯,一直铺到电梯口。大厅里很安静,来来往往的人都低头疾行,仿佛周围的人,都与自己毫无干系。
保安例行公事问我找谁。我说找何至书记。
他盯着我看,又仔细看了看身份证,问我有预约吗?
预约个屁!我没好气地说:“他是我舅舅,我来找他。”
“你舅舅也不行!”保安严厉地训斥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不就是市委机关吗?”我反唇相讥:“难道不许老百姓进门了?”
“没有预约,你就不能进去!”保安毫不留情地挥手让我走开。他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让我好笑,你他妈的,一个破保安,占着个市委机关的牌子,就以为高人一等了?
“我偏要进!”我冷冷地说,从保安手里一把抢过身份证,转身就往里闯。
保安被我的样子吓得怔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到了电梯口。
眼看着电梯就要到了,我的身后突然冲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扭住了我的手臂,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往门外拖。
老子的练过的!我心里一急,手臂不由自主地用力,再一使劲,两个保安就两边甩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反了你了!”保安一声怒喝,霎时就围过来四五个,都是腰圆体胖的家伙,气势汹汹的,仿佛我是一头羊,而他们,就是一群狼。
市委机关大厅,岂容他人撒野!他们扑了过来,硬生生扭住了我。
再想挣扎,却丝毫不能动了。双拳难敌四手啊!
正要把我推出去,电梯门一开,黄微微款款从里面出来。
她低头走着,并没看到我。大概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她终于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顿时惊愕地站住了脚,楞了一下,几步跑过来,冲着保安喊:“你们干什么?”
黄微微经常出入市委机关,组织部长家的千金,谁人不识?
几个保安讨好地笑,说:“这家伙,捣乱哩。”
“捣什么乱?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黄微微双眉一扬,口气冰冷地说:“还不快松手!”
保安被她一喝,顿时也慌了手脚,忙不迭地把我放开,眼睛却不离开半寸,似乎怕我逃跑一样。
我掸了掸衣服说:“怎么?还要打一架?”
保安尴尬地笑,不说话。
“滚!”我骂道:“有本事,我们去外面单挑。”
黄微微被我的话逗得扑哧一笑,扭过头对站在一边的保安说:“你们去忙吧,这里有我。”
保安不放心地朝我看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各自散开。
“你这话说得就像一个流氓!”黄微微压低声音说,她使劲忍住笑,眼睛里全是笑意。
“对付他们,不用点流氓的手段不行。”我说,想起她们妇联不在市委机关大楼里办公,于是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黄微微反问我一句,进了电梯。
我紧跟着进去,电梯门合上了。她问我:“去几楼?”
我茫然地摇头,说:“我去找何书记,不知道几楼。”
“你连门都没摸清楚,也敢来?”她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摁了一个“8”字。
电梯在八楼停住了,她指着门说:“我在楼下等你。”
还没等我说话,电梯门已经合上,液晶显示屏一路滚落下去了。
这次回来还没告诉她,我本来是想找过表舅后,再悄无声息回春山县。这段时间我们电话联系得都很少,我得先找个理由!
表舅不在办公室?
秘书科的一个科员看我站在门边敲门,上下打量我几眼,径直过来,不客气地问我:“找谁?”
我朝他友善地笑,他并不领我的情,带着质问的口气说:“你是怎么上来的?”
走廊里一片安静,他的声音不高,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
“不可以上来?”我挑衅地看着他。像他这般狐假虎威的人,一般不屑于与人辩白,仿佛天下乾坤,都在自己手里掌握着一般。似乎身在衙门,影子都要比老百姓高大,比如我,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在大机关混的人,因此在他们眼里,简直就如草芥一般。
他显然被我的挑衅激怒了,脸上罩上来一层寒霜,我继续挑衅地看着他,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住手!”他低低地喝了一声,怒视着我:“下去!”
“我找何书记。”我重复了一句:“找何书记汇报工作。”
“你哪里来的?找何书记汇报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他一连串地问我,声音愈发高了起来,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引起一阵阵的蜂鸣回响。
“我来汇报的事,难道需要何书记先给你汇报么?”我逐渐失去了耐心,门久敲不开,我已经感觉到表舅不在办公室了。
“你想找事?是不是?”他逼近我一步,扬手指着脚下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淡然一笑,这些机关里的人,都好着面子,虚张声势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在老百姓面前,他们都喜欢把自己弄得无比高大威猛,其实都是经不得戳的纸老虎。
他们喜欢讲素质!而我,一个乡镇出来的小干部,根本就没素质可言。乡下人不会与你讲素质,讲素质难道还不张嘴吃饭了?放屁还要脱裤不成?
“我知道!”我故意装作很畏缩的样子,缩着肩膀说:“这是市委机关,大领导办公的地方。”
“知道了还不走?干扰领导办公,你是要负责任的。”他被我的样子迷惑了,以为我真的畏缩了,因此他的话又透出无比的轻蔑来,斜着眼看我,眼光尽是不屑。
我没理他,掏出电话,站在他面前摁响了表舅的。
“舅,我是小风。”我白了他一眼说:“我在你办公室门口呢。”
电话里传来的不是表舅的声音,是表舅的贴身大秘。
“陈风啊?你在市委?”他在电话问我,大秘认识我,我们见过若干次面,尽管没打过太多交道,但一个大秘出身的人,对自己主人的大小事务比自己的手指头还熟悉。
他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小声地说:“何书记在接待一个外商经贸团,要不,晚点我汇报?”
“不用了,你告诉我,我直接过去。”我毫不客气地说。
“你稍等。”大秘大概去请示了我表舅,过不多久,他在电话里说:“你过来吧,我们在新林隐的宴会厅。”
挂了电话,我轻飘飘地对科员说:“谢谢你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何书记在接待外商,怎么没安排你去啊?”
小科员被我的话气得脸色几乎发绿,又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地看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