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地笑,说:“小孩子,乱七八糟说话,你找我做什么?”
小芹的眼光在床上扫了一遍,说:“我去了县供销社了。”
“供销社?你去哪做啥?”我惊异地问。
“租他们的地方啊。苏西乡供销社我租下来了。”她嘻嘻地笑,快活地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你真的准备开店啊?”我对她的举动一点也不奇怪。盘小芹是个胆大的女孩子,她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开都不行了。租金都交了,一年两千块。”她说,过去拉起薛冰的手,啧啧叹道:“薛老师多好看的手啊,真漂亮。”
薛冰红着脸抽回手说:“小芹妹子,你不在公司干了吗?”
“不干了。我自己开。薛老师,你没看到城里啊,开店的都是我这般大的人。赚翻了呢。”小芹突然话音一转,盯着我们看,说:“你们在谈恋爱?”
我点点头表示承认,薛冰微笑着说:“不行吗?”
小芹沉默了一下,说:“好啊,陈哥哥是该找个老婆啦。薛老师配我哥,天造地设的一对呀。”说完笑眯眯地靠在薛冰身上撒娇说:“薛冰姐,你可要看好我哥,这人啊,心花着呢。”
她的这话让我无地自容。薛冰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是不是啊?”
我正色训斥小芹说:“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盘小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带着坏笑说:“来啊,来收拾我啊。”
我无言以对。一个男人,如果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说话,只有吃亏的份。
“我跟你说,薛老师。我在苏西开的这个店,必须要陈哥哥投资。”
“什么?”我气急败坏地说。
“还什么?我有那么多钱吗?你不投资,我拿什么开店?”盘小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
“你开店,怎么要我投资?”我还在纠结。
“因为你有钱。”盘小芹笑嘻嘻地说,歪着头看着我:“你不投资,这个店就没法开。开不了,租金就没有了。你得赔我。”
我气得差点要跳起来。
倒是薛冰,微微一笑道:“你要是有钱,支持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开店是好事,再说,苏西乡这个供销社,也确实需要改变一下了。”
我叹口气道:“既然这样,我们还得看小芹你的能力。我可警告你,开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放心吧。保证不会亏。”盘小芹拍着胸口说:“你只需要投资,其他的事,都我来。”
笑闹了一阵,薛冰要邀请小芹跟我们一起去金玲家。我把她拉到一边说:“她去合适不?”
薛冰歪着头看着我,微笑着说:“哪里不合适了?你不会是心虚吧!”
我大笑道:“我心虚?我心会虚道哪里去?”
薛冰抿嘴一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醋意,我能听不出来?
有女人为自己吃醋,这是令人骄傲的事。
“小芹算是我娘家人啊。”我叫道。
“娘家人?”薛冰疑惑地看着我。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说:“走吧!”
赵金明两口子眼巴巴等我们去,老赵牵着孙子逗弄着大黑狗,赵雨儿两岁了,长得唇红齿白,看到我,伸开双手要我抱。
堂屋的神龛上摆着两支红蜡烛,一碟盐茶米谷,两个小小的红包放在上面,似乎是拜祖宗的架势。
一起进屋,坐下喝了一杯擂茶,老赵带着孙子先出去玩,留下我和薛冰、小芹,赵金明夫妻几个人。老赵认识小芹,对她的到来感到很高兴,使个眼色叫小芹一起出去。小芹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喝着杯子里残余的茶水。
沉默了一阵,赵金明支吾着说:“陈秘书,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你考虑一下。”
我还以为他知道了金玲的意思,要给我和薛冰做媒,自然是满脸高兴。说:“赵主任,不见外啊,你说就是了。”
他就说了前段时间老赵被纪委带走了,他和金玲带着儿子在县城转悠了两天,苦于找不到门道,始终未见着人,心里一个急,看到路边有个看相算命的,就带了儿子去算命。算命的先是算了老赵的事,告诉他们会一切平安,又给雨儿算了一卦,大惊小怪地说雨儿天命带煞,要寄养别人名下才能保平安。
起先两个人不信,郁郁闷闷付了算卦的钱,走时还叽叽咕咕的说算命的话都是骗人的,不可信。
到得几天后,老赵真的毫发无损地回来,夫妻两个才相信算命人的话,老赵回来后,雨儿反而病痛多了,天天不是头痛就是脑热,有时候半夜哭闹起来,不到天明不收口。烦得夫妻两个愁眉百结,寻医问药,半点也没见好。
金玲就想起了算命人的话,夫妻两个寻思着找谁来寄养,把七大姑八大姨想了一遍,没有合适的,又把乡政府的人筛选了一遍,还是没有合适的。最后还是金玲出了个主意,说让陈风来做儿子的干爹。赵金明当时就表态说,儿子有干爹不行,还得有个干妈。陈风没老婆,做儿子的干爹怕是不合适。
金玲就把我跟薛冰的事说了,说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况男未婚,女未嫁,又在谈着恋爱,男才女貌的一对人儿,做儿子的干爹是再好不过。赵金明找不出反对的理由,老赵也极力赞成,这样就出现了赵金明夫妻请我们吃饭的事。
金玲说话直来直往,开门见山就说:“我妹子冰儿今天要做我儿子的干妈,你来做干爹。”
我一听,惊讶了半响,事先没有半点的信息,突然来这个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薛冰红着脸悄悄踢了我一下,我看她一眼,半天不敢表态。
盘小芹笑嘻嘻地说:“金玲嫂子,怎么不叫我做干妈?我也做干妈。”
金玲扭了她一把说:“小孩子家家的,人都没长全,就想做妈了,羞不羞啊你。”
小芹正色道:“金玲嫂,你看我哪里没长大啊。”
金玲闭口笑着,搂过小芹的肩膀说:“妹子啊,嫂子在说正事。等你结婚了再来做雨儿的干妈,好不好。”
小芹不依不饶嚷着现在就要做,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来塞进红包里,到处找雨儿送。
大家就笑了起来,小芹的这番举动在我们眼里纯粹就是孩子气,也不见怪,告诉她雨儿跟着爷爷去了菜园子,让她去找。
赵金明看我不表态,起身把我们杯子里续满了茶水,说:“真不好意思啊,陈秘书,雨儿认你做干爹,高攀了呀。”
其实我的内心在翻江倒海,雨儿是我的儿子,按他们的说法,雨儿必定是我亲生的儿子。亲生儿子认老子做干爹,我啼笑皆非啊。
在场的四个人,三个人心里明白。只有薛冰蒙在鼓里。
金玲抱歉地一笑,柔声说:“雨儿现在这个毛病,我们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他天天这样。做父母的,只要儿女好,天山的星星也想摘下来。陈秘书是读书人,应该能理解父母心。”
她这一军将着我,我想推辞的借口都没有了。
我迟艾了半响,说:“我是怕自己不够格做孩子的干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