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略没阻止,她想闹就闹吧,只要人没事就行,今天一大早他便从坪县往回赶。预计下午就能到云凌,可高速上遇到了车祸,硬生生被堵了三个小时,到云凌已经是傍晚,他下了高速就直接让司机往公园里去。结果发现没人在,给她打电话,连续打了好几个,语音提示却不断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好样的,关略知道自己又被她拉进了黑名单,最后实在没辙只能给跟着她的保镖打,打完才知道她搬来了这里。
关略又马不停蹄地从公园里赶过来,在公寓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结果看到她披着苏诀的西装回来。
原来他们刚才一起出去吃晚饭了,而他赶了一天路,午饭在服务区随便吃了碗面解决,晚饭到现在还没吃。
空着肚子的人特别容易生气。
关略将手里抢过来的烟叼进嘴里,捞了茶几上的打火机过来点上……
唐惊程今天也很累,上午搬家折腾了大半天,晚上又和苏诀出去吃了顿饭。喝了许多酒,原本就还没完全醒,现在被热水一泡思绪就更乱了,头晕乎乎的,她草草冲了一把。将身上的泡沫洗干净便裹了睡袍出去。
出去之后发现关略还坐在沙发上,脸上表情阴霾,手里的烟快烧完了,客厅里的味道很呛。
唐惊程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妈的抢她的烟居然自己在这抽!
“你是不是打算今晚留这?”她走过去没好气地说。
关略眸光闪了闪:“谈谈?”
“跟你没什么好谈!”
“你这么认为?”
“当然,我们其实并不是一路人!”唐惊程脸色也很难看,她将睡袍的带子系紧,歪着身子斜靠在沙发对面的墙上。
关略脑中思考她刚才说的话。
“什么叫我们其实并不是一路人?”
“难道我说错了?除了脾气都很臭之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共同语言?”
一句话就把关略顶死了,他眸光渐渐有些犯凉,却一时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唐惊程看。
唐惊程被他那双丝毫没有波澜的黑眸看得发毛。
“你大晚上跑来就问这些?还有事吗?没事我进去睡觉了,你自便!”她转身就要进旁边的卧室。
沙发上的男人却突然动了动:“等一下!”
他猛抽了两口烟,雾气吐出来,掐灭,烟头在烟缸里被他狠转了两圈。
烟丝碎了,他起身。
“还有事?”唐惊程已经走到卧室门口。
关略踱步过去,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可他没表情的时候最可怕,唐惊程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几乎是抵到了卧室门上。
“你别…”
“我道歉!”
“我为我这几天的不辞而别道歉!”
“因为我在意!”
“因为在意才会想不明白,所以没说一声就消失了好几天,但你能不能把那天晚上说的话收回去?”
唐惊程表情有点呆滞,他这算什么意思?道歉?他这种人也会道歉?脑子里开始犯浑,她觉得自己酒劲好像又上来了,可那天晚上她说了什么话?
“哪句?”
关略眉头紧了紧:“我承认我脾气不好,没有苏诀细心,没有苏诀体贴,甚至可能真的连面都没他煮得好吃,但有些事原本对我也不公平。三年前是你执意要去缅甸,我没想过你过去会遇到爆炸,如果一早料到你一走就是三年,我大概就算把你绑起来也绝对不会让你去!”
从来没人问过这几年关略心里的感觉,他把情绪藏得太深,当年得知唐惊程死讯之后他也基本没有露出什么大悲大戚,外人只以为是他不在乎,无非就是多死了一个女人。他见惯了生死,又有这身份,还愁以后没女人?
可谁曾想过这些年他心里有多恨?
恨当年唐惊程的不辞而别,又恨自己没能把她留在身边。
“我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受了很多罪,我很抱歉。我无能为力,但我又何尝好过?”
他在悔恨与心痛的焦灼中过了三年,没人能体会他这三年里的感觉。
“唐惊程,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邱启冠刚走时你的心情?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说有那么一个人,你们同吃同住,你习惯有他在身边,可有天醒来发现他突然不见了,你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看到他,什么都是老样子,你还是得吃饭睡觉,早晨太阳升起,晚上太阳落山,似乎一切都没变,唯独他已经不见……”
关略说到这停了停。
唐惊程杵在那里,见他嘴角微微泛笑,笑得一股凉瑟。
“……而我,这三年,正在经历跟你当年同样的感觉……”
日升日落,潮汐星辰。他做她爱吃的东西,他睡她躺过的床,一切都在继续,一切都未改变,唯独她在时光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那种午夜梦醒,发现枕边人已空的感觉,关略熬了三年,漫无边际,在绝望里等待,在绝望里振作,可是他从未对谁说过。
“所以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至少我能看见,知道你生死,而不是像个被掏空的人一样,看什么都是你,却想什么都不敢想你……”
看什么都是你,却想什么都不敢想你……
唐惊程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她没有想过关略有天会这样,会这样站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
这算情话吗?原来他也会讲情话。
唐惊程心里又怄又难受,憋着一口气就冲了上去。
“混蛋,你娇不矫情?”伸手就抡,却被关略一把捏住手臂,他将她揽到怀里,滚热的唇压下去贴着她还在滴水的发迹,张嘴就咬,轻含住她圆润的耳垂,一路从耳垂吻到她的嘴唇。
唐惊程在他怀里瑟瑟轻颤,心都跟着飞了起来。
他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唐惊程的眼泪越来越汹涌,关略怎么吻都吻不尽,他干脆掐住她的后腰将她推进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暗沉。
“关略……关略……”
唐惊程攀在他身上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三年了,这两个字她在梦里喊过,在恨里喊过,现在在这一团火焰里喊得尖利战栗。
满室都是她的声音。他的喘息。
关略回应她的便是手指的粗粝,激烈的吻,在黑暗中扯掉她的睡袍带子,揽着她将她压倒在卧室床上……
爱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会迷惑,会彷徨,会因为惧怕受伤而想要放弃,那么多的前因后果,那么多的爱恨纠缠,自然会产生许多“不确定”,可你的内心不会骗你。
你好好静下来聆听你心里的声音。
“想……”
“要不要?”
“要!”她字句坚定,闭着眼睛,睫毛像蝶翼一样轻颤。
关略一手捧住她的脸,手掌之下她皮肤滚烫,指端上还沾着她的泪,被他轻轻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