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惊程窝在软榻上又躺了一会儿,越想越憋屈,起身下楼。要不再去跟他好好谈谈?可刚走到客厅就看到院门外面一束灯光射过来,随即是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
关略直接开车走了。
她吸着拖鞋站在院门口,吸了下鼻子,抬头看,今晚居然一颗星星都没有……
唐惊程再度回到卧室。上床自己躺好。
关略后半夜没再回来,唐惊程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穿好衣服下楼,刚到客厅便见雅岜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
“这么早?”唐惊程走过去拍雅岜的肩膀。
雅岜回头,立即拍着屁股站起来:“九哥让我早点过来带您去医院。”
唐惊程一愣:“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昨天夜里。大概三,四点的样子吧。”雅岜也没察觉这两人有啥不对劲,挠着脖子,“唐姐姐您吃早饭了吗?”
雅岜改口得很自然,只是叫得唐惊程有些恍神。愣了好一会儿:“还没吃。”
“那我等您吃了再走吧。”
上午雅岜把唐惊程送回了医院,柳婶当然也一并陪着去,下午又让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右手,感染已经差不多好了,定了第二日做甲床修复手术。
雅岜几乎在医院陪了唐惊程大半天,到晚上才接了一个电话有事离开。
不过关略却一直没再出现。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很小的一个修复手术,没什么危险性,医生也是医院里最好的,但手术过程有些长。好在打了麻药,唐惊程又能扛疼,稍微忍忍就过去了。
从手术室出来,唐惊程的脸色有些难看。
柳婶扶着她进了病房,主治医生又跟进去交代了一下饮食护理等注意事项。折腾完已经临近中午。
中午的时候雅岜又过来了一趟,带了宅子那边做的几样饭菜。
保温盒打开,里头终于有荤腥了,两样时令蔬菜,比较松软的白米饭,还有一小盅乳鸽汤。
唐惊程喝汤的时候雅岜就在面前不远处坐着。
柳婶正在铺床,边铺边问:“沈小姐,今晚还住回宅子吗?”
唐惊程答:“不住了,留在医院吧。”
柳婶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从昨天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唐惊程是雅岜送来医院的,今天做手术也没见关略过来瞅一眼,照理不应该啊,这两人又闹上了?
“那个…九少爷这两天很忙?”柳婶突然问了一句。
“啊?”雅岜没接住。
柳婶扔下被子轻吼:“啊什么啊?问你呢,这两天都没见九少爷来医院啊!”
雅岜也察觉出来了,不过不敢问,他挠着头,留意对面唐惊程的表情,她正在一门心思对付那盅乳鸽汤,面容很平静,似乎丝毫没受他们对话影响。
“九哥今早去坪县了,可能要在那边呆上好几天。”
唐惊程手一抖,勺子掉进了汤里。
柳婶回头瞄一眼,立即向雅岜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讲下去。
看来两人之间又出问题了,真是让人操心!
之后两天关略果然没有再出现,唐惊程也没给他打电话。
两天后她要求出院,上午就让柳婶去找医生办出院手术,雅岜匆忙赶过来,没那胆子啊。
“唐姐姐,要不咱还是等九哥回来之后再出院吧。”
唐惊程当时正站在病房的阳台上抽烟,三月里的阳光把她整个人都照懒了,她微微眯着眼睛。往雅岜脸上吐烟:“别啊,干嘛要等他?”
她凭什么要等他!
之前还说要带她一起去坪县的,可她几句狠话关略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不管了,这个怂货,凭什么她要在这等一个怂货。
最后唐惊程坚持,雅岜更是拿她一点辙都没有,只能拿了手机出去。
拨了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
“喂,九哥……”
“唐姐姐今天想出院。”
以为关略会生气,或者至少应该骂他两句,可那边只是沉寂了一会儿,随后听到他略显低哑的嗓音:“手术怎么样?”
“还算顺利。”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雅岜有些摸不透关略的意思,想了想,“医生没说什么,只说右手指甲还得过个两三个月才能长出来,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是已经同意她出院?”
“应该就这意思吧,没说不行!”
此后电话那边又是片刻沉寂,半饷:“那就依她吧,给她办出院手续。”
“行,那我一会儿就去办。”雅岜届时也松了一口气,就怕关略不允许,这边唐惊程又闹,到时候他被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
“还有事?”关略见雅岜一直不挂电话,问。
雅岜又挠了挠脖子:“九哥,麦哥的后事了了?”
一时关略又没了声音,好一会儿,听到那边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您还要在坪县呆几天?”
“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回去,不过老麦他妈昨天在葬礼上晕过去了…”
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丧子之痛,老人又有高血压,在老麦的遗体告别会上一时情绪波动,哭得当场昏厥了过去。
“我可能还需要在这边呆两天,等检查报告出来。”
如果没事,他就返回云凌,如果检查出什么问题,可能还需要耽搁。
雅岜也没再说什么,他跟了关略三年多,清楚他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冷血无情,相反,关略有情有义,更何况老麦还跟他这么多年兄弟。
他现在在坪县应该也很难过。
“九哥,节哀!”
关略那头轻嗤一声:“帮我盯着她,我会尽快回去。“
雅岜挂了电话便返回病房,柳婶已经在帮唐惊程收拾东西。
唐惊程就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包着纱布的右手自然摆放在膝盖上,左手却捏烟,这几天她抽烟抽得猛了些,左手拿烟的姿势也明显娴熟了许多,身上还换了套衣服。
时入三月云凌的天气开始转暖了,脱掉厚厚的冬装,唐惊程身上是一件套头毛衣,高领,纯黑色,脖子都被埋在里面,露在外面的脸却苍白冷冽。
雅岜觉得这几天唐惊程似乎又瘦了一些,黑色毛衣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显得很空阔。
雅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拿着手机走过去。
“唐姐姐…”
唐惊程从烟雾里抬起头来,目色沉寂:“手续办好了?”
“我还没去办,刚出去给九哥打了个电话。”
唐惊程捏烟的手指沉了沉,想发火,骂他为什么要去给关略打电话,可火星冒到胸口又自信熄灭了,她缓缓吐了一口烟:“他在电话里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