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刚到一会儿,不过你约的这地儿不大好找。”黄澎声音哑得发沉。
关略笑了笑:“位置是有些偏,不过这里人少。”
他俩的身份实在不大适合私下里见面,关略约在九司令也有他的道理,黄澎听得懂意思,嘴里“哼”了一声,又扫视了一下周围店堂。
“听说这是你捣鼓的小店?”
“算是吧,没事开着自娱自乐而已。”
“看着也像,我在这坐了快半小时都没见一单生意!”
“得亏死了吧?”
“……”关略只能用手刮了刮眉心,“还好,要喝点什么?”
“别,你这的洋玩意儿我喝不习惯,给我来杯白开水就行。”
关略也不多客套,叫服务员上了一壶铁观音,他亲自为黄澎斟茶,热腾腾的水汽从小瓷杯里晕出来,黄澎捞过去接,手臂上的黑布章便挂了下来。
“节哀顺变!”
黄澎愣了愣:“谢谢!”接过一口喝下去大半杯,又咬着烟连续抽了好几口。
关略继续为他添茶:“丧礼我本想去参加,但碍于身份不方便。”
“明白,你也有心了,还让人送了花圈和挽联。”
挽联用的是沈春光的名义,雅岜差人送去的,黄澎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听说那姑娘前阵子一直昏迷?”
“嗯。”余狂有划。
“现在怎么样?”
“醒了,身上的伤还需要疗养,但基本已无大碍。”
黄澎又抽了一口烟:“没大碍就好,我听说伤得很重,五根手指上的指甲都被抽光了,能够熬到被救出来说明那姑娘意志力不错,够能扛。”
所有人都这么说,说沈春光命大,说她能扛能熬能吃苦。
关略低头哼笑一声,从袋里抽出烟来点上。
“她与其他人不同。”
其他人未必能够撑到她那一步。
“也是。”黄澎捏着烟,沿着烟缸转了转,“幸亏她撑到了底,不然小曾就白白牺牲了。”
关略一时接不了话,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现场牺牲的那名小警员是黄澎的儿子,且是他唯一的儿子。
黄澎军校毕业就进了缉毒队,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他结婚也算比较早,结婚头年就生了个儿子,但两年后妻子实在受不了他常年在外且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工作,提出让他辞职,可他坚决不同意,两人闹了一段妻子便提出离婚,他没多考虑就在协议上签了字。
单位分的房子和儿子全都归妻子,他一个人净身出户。
那年黄曾也就三周岁左右吧,之后一直跟着母亲生活,黄澎继续缉毒办案,也没再娶妻。
可没想到黄曾十八周岁成年后居然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执意要去当兵,他妈死活不肯,但没办法,小伙子一心就想扛枪杆穿军装抓坏人,为保家卫国作奉献,最后闹得没辙,他妈只能同意,部队出来却刚好进了黄澎所在的公丨安丨局。
沈春光那件案子是他正式当缉毒丨警丨察之后办的第一件案子,可最后呢?最后他死在了现场,黄澎没能把他安全带回来。
“妈的那帮王八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劳资一定要亲手将他们逮捕归案!”
黄澎突然将茶杯重重敲在桌上,温热的水翻了一半出来。
关略目光闪了闪,叼着烟,顿了好一会儿,等黄澎的情绪稍稍恢复,他才开口:“我听说你们已经查到洪五的下落?”
“对,在中缅边境,他以前是缅甸的雇佣军,几年前参与黑火交易,范庆岩那伙人跟缅甸当地势力勾结走私丨毒丨品,所得收入与缅甸势力按比例分赃。而缅甸当地势力再用这些赃款从洪五手里买枪支和武器。”
这是一条已经很成熟的利益链,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资料基本与关略之前派人暗查出来的相差无几。
范庆岩和苏霑一帮人与缅甸地方军队合作偷运丨毒丨品,再按照事先谈好的条件分赃,缅甸地方军再用这些毒资来购买武器以确保自己在当地的势力和权威。
这根本是一件互利互赢的买卖,再加上用苏梵走私石料的那条线打掩护,嚣张这么多年才能相安无事。
“缅甸这几年丨毒丨品种植很猖獗,你知道昂莱吗?”
“昂莱?”黄澎顿了顿,“名字有些熟悉。”
“他是前任克钦邦地方军首领,前阵子在范庆岩所管的夜总会暴毙。”
“范庆岩所管的夜总会不就是你们九戎台的地盘?”黄澎也不客气。余狂节扛。
关略将烟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笑一声:“黄队这算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况且我是缉毒队的,你们那块也不归我管。”
“言归正传,那个昂莱为什么会在夜总会暴毙?”
关略知道黄澎急于想破案,不过有些事也急不来,他又替他把面前的水杯斟满。
“昂莱以前的副将叫索明德,缅甸国籍,却是华人。因为语言畅通所以这几年昂莱都派索明德与范庆岩苏霑联系。没料到索明德野心太大,与范庆岩他们勾结来了个里应外合。”
“你的意思昂莱是被谋杀?”
“差不多吧。”关略抽着烟,目光浮过窗台上放的小绿植,“昂莱贪得无厌,每票要求分的金额越来越高。”
按照关略事后调查到的信息,一直以为都是昂莱和苏霑各占三成。杜虹和范庆岩只能各占两成。
长久的分赃不均就已经在范庆岩和杜虹心里埋下怨愤,后来昂莱又要求加大金额,范庆岩本就贪得无厌,怎么可能答应,于是便窜通索明德来了个梦中捉鳖。
索明德依旧只拿之前商量好的两成,又可以顺理成章登上主将位置,这是双赢的生意,只可怜昂莱到死大概都不清楚自己被身边的人暗算了一把。
黄澎捻着手里的烟:“你知道这么多,看来花了很多功夫。”
关略摸着茶杯冷笑:“范庆岩是我的人,眼皮子底下的人在办什么事我心里总应该有个数。”
黄澎便不再言语,他对关略这人不算了解。但接触这么几次下来已经感觉出这男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心思。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基本都是关于这件案子,谈完黄澎就站起来要离开。
“谢谢关先生提供线索。”
“不用客套,我也只是想你们能够尽早将苏霑和洪五抓捕归案。”
只要他们一天在逃关略就一天不放心。
以前他没什么怕的事,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怕有些事再重演一遍。
黄澎叹了一口气,看了下窗外的巷子:“如果可以。我远比你更希望能够破案!放心吧,就算为了小曾我也会亲手把他们绳之以法。”黄澎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