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她病着呢,要换做以前他早糙了,谁有耐心跟着她在床边上绕圈圈,可现在不一样,关略耐住性子再度走到她面前。
被子一直蒙过她头顶,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狮子卷。
“喂,你不怕蒙在里面憋死?”关略去拽她的被子,她也没啥力气,被子一下就被拽下来了,沈春光半张侧脸露了出来。
灯光下那张脸白森森一片,头发一缕缕被汗打湿全部黏在脸上,咬着唇,血都出来了……
关略心脏像是被什么一下子拽紧。
“滚你…”沈春光缩在被子里话都快说不了了。
关略俯身下去拽紧她的左手,伸手又去撩她湿掉的头发:“怎么了?”
“没怎么…”
“你这样叫没怎么?”
“……”沈春光在床上嘘了一口气,妈的**烦,“叫你滚就滚吧…”
“又怄什么气?”关略当然不会滚,她这样自己怎么能滚。
“到底怎么了?”干脆坐下来用手搂着她的肩膀。
沈春光抖得厉害,在他怀里他感觉得出。只是好一会儿就是不说话,等缓了一点劲才说:“没事。”
“你…”
“真没事…”沈春光又强调了一句,口气不大好,又虚弱,关略也不好跟她犟,松了她的手臂,听到她在耳边说:“我想坐起来。”
“不行。”
“我又没瘫!”
好吧,关略倔不过她,即使她都虚弱成这样了他也倔不过她,只能乖乖将床靠摇了起来。又从沙发上拿了一个靠枕垫到她后背去。
沈春光崴着身子想自己坐好,可惜体力不支。
“别乱动!”关略俯身过去圈着她的腰将她抱直,完了才再度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
四目相对,橘黄色的灯光将一切都拢在封闭的帘子里面。
好一会儿,关略搓着手指,看向沈春光:“把嘴松了,再咬都破了。”
沈春光乖乖松了嘴。关略又半支着身子过去用指腹将她唇上冒出来的血珠子擦干净,擦完之后嘴唇就白得吓人了。
关略拧了拧眉心:“右手疼?”
“不是!”
“骗我?”
“能不这么死扛么?”
“谁说我扛了?”
沈春光无力地翻了下眼白,她才不说,凭什么要说,说了他是心疼还是同情?反正心疼和同情她都不需要,受这么多苦都怨谁呢?还不是要怨眼前这男人。
“不疼…”她冷着调子回答。完了下唇又被她咬上了,额头上一层密密的冷汗,灯光下照得格外显眼。
关略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下巴上,两人那会儿其实挨得很近,他支着身子几乎盖到了沈春光的上方,黑影将她拢在里面。
“真不疼?”
“嗯,不疼!”
谁疼谁他妈是小狗!
沈春光可能扛了,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关略却突然无力地笑了笑,留在她下巴的手指伸直,沿着她的脸颊一直摸到她的耳根……
沈春光轻轻“嘶-”了一声。还没反应眼前黑影已经压下来,关略捧起她的脸将唇盖了上去。
很浅很柔的一个吻,将沈春光咬住的下唇吻开。
他妈这是牲口吗?可关略死活不放开,她唇上还留着血腥味,都被关略一点点舔尽,嘴里都是苦腥,这么黏着她黏了好久。沈春光都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才舍得松开,额头顶着她的额头,闭着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
“其实我比你还疼……”沙哑的嗓音从他嘴里吐出来。
沈春光就懵了,抬头想看这男人的表情,可关略一掌扣住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蒙到肩膀上。
两人性格其实都犟得没天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疼,他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有多心疼!
作死呢!
两人抱了很久,沈春光后背出了许多汗,关略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她肉里,使劲把她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揉。
苏诀说他应该放她走。
理智上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放她走,留在身边她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三年前的那场爆炸,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这次的指甲和避丨孕丨套……
关略狠狠抽了一口气。
可真的放不了,怀里这具身子还被自己搂着呢,他已经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太他妈疼了。
若真眼睁睁把她放走,关略觉得自己得疯。
“你疼就说,我去找护士再给你打一针!”
“不用了。”沈春光软软地趴在他肩头上,皱着眉,“三更半夜谁来给我打针?熬熬就过去了。”
这话简直就是一把快刀啊,毫无预兆一下子戳到了关略的心窝子,他闷气将怀里的人又揉了揉,没话讲了,也懒得讲。
沈春光被他揉了好一会儿,脖子都抬累了,皱着眉:“能放开我了么?”
“嗯…”他软软的调子,可就是没撒手。
沈春光哼着气,左手握拳敲了敲他硬邦邦的肩膀:“放手吧,你身上味可真难闻…”
关略眉头拧成结,说实话他也知道自己身上味有些难闻,差不多一星期没洗澡了,还成天抽烟,都快发馊了。
关略只能讪讪松了手,沈春光靠过去吁着气再度坐稳。
“有烟么?”她将右手搁到被子上。
关略直接回:“没有!”
“骗子!”沈春光坐在那儿又舔了舔嘴唇,“我刚都吃到你嘴里的烟味儿了。”
“给我一支吧,受不了了。”
“疼得受不了?”
沈春光别过脸去,懒得回答他,只问:“到底给不给?”
关略软了点:“你不能抽。”
“没事,就一根。”
“不行!”
“那一口…”沈春光用左手揪着被子,眼睛瞪得特别圆,实在是瘦得不成样了,所以感觉那张惨白的脸上就只剩一双大大的眼睛。
关略被她看得心里直剐,但还是坚持:“抽烟对伤口不好。”
“可尼古丁能止疼!来吧,就一口,一口好不好?”沈春光说得有些急,一急就有些气喘吁吁。
关略指关节拧紧,发白,最后还是从裤兜里摸了烟出来,刚点上沈春光就竖起身子过来捞。
“给我给我…”
关略苦笑一声:“只许一口。”
“好!”说话间她已经将烟捞了过去,左手捏着有些别扭地塞进嘴里,发狠似地抽了好几口才舍得吐出来,帘子里一下子全都是白森森的雾气。
沈春光将虚弱的身子往后靠,尼古丁在肺腔里发酵,痛感好像模糊了一些,她找回一点力气,问:“我昏迷了多久?”余见厅弟。
关略想了想:“大概半个多月。”
“具体点。”
“具体点?”他愣了愣,“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去计算她昏迷的时间,因为太难熬,难熬的日子就会觉得特别漫长,如果他是个矫情的男人应该会直接回答她“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