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略不逼问她了,她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剥花生,不,是咬花生,吃相一点都不斯文,直接把整颗花生放嘴里咬开,舌尖舔着肉吃掉,再将空的花生壳从嘴里吐出来。
舌头真灵活啊,这样她吃得飞快,一会儿工夫抢过去的一把花生就被她吃完了。
沈春光将最后一颗花生壳吐出来,转过身去直勾勾地看着关略:“还有吗?”
“没了。”
她不信,那些吃食是放在他大腿那侧的座椅上的,她突然趴过去翻找,那姿势便成了她整个上半身都几乎横在了关略腿上,胸口那两团柔软刚好磨在他腿.根。
关略又开始磨自己的牙槽,上身往后靠一些随她翻找。
沈春光在椅子那边翻了一遍,除了几杯水之外还真什么都没有了。
真扫兴。
她将身子收回来坐好,不吱声了。
车内再度恢复安静,几辆越野车行在森林中间开辟出来的道路上,月光都被头顶的树冠遮掉了,仿佛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沈春光拍了拍手上沾的花生皮屑,突然感觉车里有些闷,她拍了拍前座。
“雅岜,开窗。”
雅岜乖乖听话,摇下后座车窗。
沈春光不悦:“天窗!”
“……”
雅岜又开了天窗,头顶有风灌进来,带着草木的湿香气,也带着深夜丛林里的露气,薄薄的月光从天窗里照进来,她抬头深呼吸,卷卷的短发镶了一圈银边,脸上满是惬足感。
关略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你刚一直捏手里的那颗星星呢?”
沈春光闭起眼睛:“在天上!”
天上真的有星星,大片大片的星星,一颗颗从枝叶里探出头,车子开过去,星星便跟着跑,一会儿被枝叶遮住,一会儿又从缝隙里钻出来,忽明忽灭,扑闪扑闪……
关略转身看旁边的姑娘,天窗罩下来的月光刚好投在她身上,她就盘腿坐着,抬头仰望,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
关略猛然又想起老麦嘲讽他的话:“脸,脸是吧,长得像唐惊程就了不起?……行,那我就看着你把她带回去继续祸害!”
他不禁笑。
沈春光的脸确实和唐惊程很像,可这性子到底不一样。
就缅甸这事,若搁在唐惊程身上,她估计得把欺负她的人全都杀光了回来,可沈春光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吃了一只芒果,还吃完了所有的花生,这会儿正优哉游哉地坐在车里看星星……
后半段路就跟着星星走了。
森林上空的星星真多啊,沈春光捧着一杯凉水盘坐在车里晃啊晃,头一直抬着,关略真怕她这坐姿到腾冲会坐成一座雕像。
他就纳闷了,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喜欢看星星呢?
一行车过中缅边境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巡逻的边防兵。
关略前天傍晚入缅甸的时候都没遇到,这大半夜的居然就碰上了,一列大概四五个边防兵带着电筒照过来,先敲关略的车窗,手电筒的光还朝沈春光身上晃了晃,她被刺得用手臂遮住眼睛。
“嘿,里面的,下车!”站车最近的那边防兵用枪柄敲了敲车窗。
关略没动。
“九哥…”雅岜回头征求意见。
关略朝他使了个眼色,雅岜便闷头在座椅边上掏东西。
掏什么?掏枪?
沈春光倒是吓了一跳,尼玛这男人的胆儿也忒肥了吧,对方好歹是边防军耶,她立即将缩在座椅上的腿放下来,又拍了拍膝盖上留的花生壳,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关略的胳膊。
“喂……”
“干什么?”
“想开点,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他们半夜出来无非想捞一票,你给些钱不就完了嘛?”
“……”
关略哼了一生气儿,这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雅岜已经掏了东西下车,沈春光趴在车窗上朝外面看,急死她了,这要真打起来她就是从犯,尼玛她没想过要跟国家最可爱的边防兵动手啊。
后边老麦带了两人也下车了。
几个边防兵围了过去,手电筒的光被他们抓在手里晃晃悠悠,只是一个个都杵在一起,沈春光只看到人头和背上扛的长枪,其余也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
大概几分钟后几个边防兵散了,收了电筒和家伙上车。
那辆灰色吉普经过关略车子的时候,里面司机还朝关略这边挥了挥手,表情似乎一脸融洽。
沈春光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打起来。
她转身问关略:“就这样算摆平了?”
“嗯。”
“怎么摆平的?”
关略皱眉:“不是你刚才教的吗?花点钱不就完了吗?”
“……”
车子到腾冲已经是后半夜了,路上叶覃已经来了好几个电话。
昂莱的人白天就已经被索明德撤走了,所谓人走茶凉,现在克钦政府那边是索明德说了算,江山已经易主,底下人早就嗅出了气儿。
水晶宫暂时也没有再开门做生意。昂莱死在里面,柴露又在包厢里中了枪,里头的血腥味太重了,估计得歇业一阵子。
不过小地方的好处即发生这么大事儿还能压得住。若换其他地方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大概凌晨四点左右关略一行车子总算拐进了通往水晶宫的那条大道。
以往这条道上的路灯灯火通明,老远就能看到水晶宫外墙上灿烂的霓虹和灯箱,这间在腾冲甚至整条云南边境线都有名的夜场,夜夜笙歌。越夜越欢,现在却如同一座死城,所有外墙的灯都灭了,里面的人也已经大多遣散。
如今便是一座空楼。
只是关略的车子开过去时门口已经站了一圈人,叶覃打头,后面是她从云凌带来的人。
雅岜先下车替关略开了后座的车门。
叶覃第一个跑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九哥…”
关略朝她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路上这么久累坏了吧?”
“还好。”
说话间后座上另一侧的车门也开了,一双光裸还沾着许多血迹的脚从里面伸了出来。
关略和叶覃同时回过头去,沈春光扶着车门将脚直接踩在了地上。
“能走吗?”关略问。
“应该能吧。”沈春光勉强笑了笑,走了一步,整个人往一边崴去。
“嘶-”她嘴咧着,表情分明很痛苦。
关略只能绕到车那边去,先揽住她的腰。
“不能走?”
“……”沈春光缩了缩脖子,“我没鞋。”
鞋子在克钦邦那片小树林里被她蹬掉了。
关略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脚背上有僵掉的泥和血,脚趾上也糊了一大片。
他皱了皱眉。没吭声,弯腰直接把沈春光整个都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