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为表诚意,你亲自飞一趟云南。”
“爸,我……”
“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就去,到了那边再跟他联系。”
距离叶覃去缅甸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走前想再见关略一面,可关略完全不给她机会。
自手受伤之后关略回关宅住了几日,难得有时间陪陪阿喜,阿喜乐坏了。
大概第三天的时候他在老宅接到老麦的电话。
“出来吧,我在百里香。”
关略将喂阿喜的汤碗放下,替他擦了擦口水。
“不去,有事。”
“能有什么事啊?年中聚宴刚过,你现在连个女人都没有,右手还受伤,连撸都没法撸!”
“……”
“出来吧,快点,我在包厢等你。”
“……”
关略摁了电话,阿喜依依呀呀地长着嘴要吃,关略又往他嘴里送了一口汤。
旁边一位小佣人笑着说:“只有九少爷喂的时候他才会吃得这么乖。”
关略笑。土休亚弟。
阿喜像是听懂了,嘴里又开始依依呀呀说什么,只是没人听得懂,汤却流得到处都是。
另一名佣人立即过来替他擦嘴,边擦边说:“不光是九少爷,之前唐小姐喂他的时候他也很乖呢。”
关略握着汤碗的手顺势一沉。
眼尖的佣人察觉出他脸色有变,吓得不敢再吭声。
阿喜听到“唐小姐”三个字,手舞足蹈地开始喊“唐…唐…阿姨…”
很奇怪,“唐阿姨”三个字他总是喊得特别清楚带劲。
“你来喂吧。”关略把碗递给旁边那名佣人,起身便出了餐厅。
宁伯正在外厅跟厨房那边的佣人交代事情:“这几天九少爷住在宅子里,他手上有伤,鱼虾之类一律不准买,多做些清淡的东西,回头……”
宁伯还没交代完便见关略从院口走出来,边走边往身上套外套。
“九少爷,您这么晚还出去?”
“嗯,去趟市区。”
“那我给您叫司机。”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可您的手…”宁伯追了几步,关略的背影却已经早就没入月色中,很快听到门口汽车轰鸣的声音,绝尘而去。
百里香似乎永远人满为患,加之逼近夏日,天气一热人就更加容易骚动,走进大厅就能闻到暗沉灯光和音乐声中那浓烈的汗水和荷尔蒙气味。
阿莱得到通知早就候在门口了,见关略下车,立即走过去。
“九哥,麦哥在包厢等您。”
关略“嗯”了一声,错身而过,穿过拥挤喧闹的大厅进入包厢楼层。
门一开,包厢里灯都亮着,几名服务生分站两旁,老麦独自站在在吧台旁边喝酒,叶覃毕恭毕敬地坐在中间那张沙发上。
“麦哥…”阿莱先出声。
叶覃见门口站的人,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来啦?”老麦捏着酒杯走到门口。
关略看了眼面前的叶覃,又看了眼已经喝得有七八分醉的老麦,眼底有戾色。
“你的主意?”
老麦似酸冽地笑了笑:“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她后天就走了,也就这一眼,你好歹给她一个机会吧。”
叶覃也凑近。声音微颤:“九哥。”
关略眼底戾色收了收,直接错身走进包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去。
老麦嘘了一口气,捏着酒杯又看了眼正盯着关略发憷的叶覃,心里分明不是滋味。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吧,你心里有她,可她眼里却只有别人。
“走吧,都出去!”老麦出声。
阿莱朝里头挥了挥手:“走走走,都出来。”
一屋子的服务生全部从包厢里退出来,顺带把门关上。土休肠圾。
叶覃还杵在那儿,手指勾着自己两侧的裙摆。
关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从头到尾都没看叶覃一眼,只是伸手从茶几上够了烟。
“有事?”
叶覃走到他面前:“九哥,你的手?”
“我问你,有事?”
“没有。”
“那把我叫来做什么?”
“我……”叶覃一时都说不上话了。
她十六岁进了九戎台。拿枪,用刀,十七岁第一次见血,当着关略的面砍了一个人的耳根子。血溅了她一脸,她却连气都没喘一下。
这些年她一直跟着关略,整个九戎台都知道这丫头手段不输男人,特别是那颗心够冷,可不冷怎么在关略身边替他办事。
只是再冷她还是女人,平时雷厉风行,唯独在关略面前她才会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
“九哥…”叶覃换了一口气,“我后天就走了。”
“嗯。”
“以后我还能回来看你吗?”
“当然,每年两次聚宴。你是缅甸那边的主事。”
“不是,九哥,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叶覃好像一下子急了,她难得表现出这年纪女孩子该有的矫作。
“我是指单独与你见面,比如,我什么时候想见你了……”
关略一时眼睛眯起来,将手里的烟点上,抽一口,靠到沙发上:“我和你之间谈不上这些。如果非公事需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这样。”
简而言之,她与这男人之间以后只剩下工作关系。
这是叶覃最无法接受的事。
“九哥,你不能这样,这样对我不公平!难道就为了唐惊程那贱人吗?到底她有什么好?老麦都跟我说了,她根本就没怀孕,她是骗你的,而且她还逼死了轻潇姐,甚至前几天还冲进将军府企图对你行刺,每一条罪状都足够让她死上一回了,为什么你还要处处维护她?”
叶覃近乎歇斯底里。
关略听她吼完,眯着眼睛。表情凉淡。
“就这些?”
“我……”
他一笑而之,将烟掐了,拿了车钥匙起身出去。
叶覃追了两步:“九哥…”
“砰”一声,门被他撞上。
老麦还拿着酒杯靠在门外的走廊里,被包厢那一声撞门声吓了一跳,见关略走过来,他不免有些讶异:“就这样,完了?”
关略瞪他一眼:“下不为例!”
老麦走回包厢的时候叶覃正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灌酒。
“这是我的酒!”他走过去抢她手里的瓶子。
叶覃撒闹:“给我!”
“给什么给,知道这酒多贵吗?别暴殄天物!”老麦也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两人争了两个回合,叶覃干脆手一松,整瓶酒全部撒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瓶子碎了。
门口的服务生立即破门进来。
“麦哥…”
“滚!”
服务生灰溜溜地出去,老麦瞪着通红的眼睛冲叶覃吼:“你他妈拿酒撒什么气?平时在我这不挺横的吗?有种再去找他啊,去求他啊!”
叶覃身子往后晃,双脚踩在碎玻璃渣子上。
“他不要我,他眼里心里根本没有我……无论我为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
老麦只能用手抹了抹脸上溅上去的酒渍。
他救不了她,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叶子,别这样,你后天就走了,走了也好,到那边之后把不该有念想的人和事都忘了吧。”老麦递了纸巾过去。
叶覃不接,看着他,面目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