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牛有道压低嗓音说:“实不相瞒,最近乔村有许多上丨访丨信件传达到我这里,有人是揭发检举乔德龙在乔氏渔业协会中的不法所得,另一种就是希望抓住这次海堂湾开发的机会,能把乔村划进海堂湾……我想了一下……”
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当当当……”
不请自如,率先进门的是前几日下令抓捕沈浪杀人案的海堂湾新任所长马福宽,随后跟进的是一个谢顶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同是城南新区的区法委书记朱勇。
“哟,这么巧,牛区长也在,我们隔壁吃饭,听说你也在,就过来蹭杯酒哈哈。”朱勇看着相邻办公室的这位牛区长说。
牛有道起身让座,冯蕊让服务员加餐具,再把菜单拿来,让领导点菜。
沈浪冷冰冰的白了眼冯蕊:“是你朋友?”
“不是。”冯蕊觉得沈浪问得莫名其妙。
“你同学?”
“不是。”
“你长辈?”
“不是……”冯蕊不知他什么意思。
沈浪哼了一声说:“即便是你亲戚朋友,你一个秘书有权利拿公款请人吃喝吗?”
冯蕊涨红了脸,但是没有真生沈浪的气,知道他不想给这两个领导面子,故意带着哭腔,假意推脱沈浪不认识区里的领导。
倒是牛有道抹不开面,笑道这顿饭是他请客,把区书记朱勇、和海堂湾所长马福宽让在位置上,寒暄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沈浪既不敬酒,也不搭茬。冯蕊借机去打电话,把沈lang叫出来。
“沈总,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都迷糊了,那两位一个是所长,一个是书记。”
“所长怎么了?”沈浪反问。
“所长……”冯蕊心说,你前两天被冤枉杀人的案子这么快就忘了。
沈浪则说:“他是所长,就要低声下气?我低声下气,他的所长位置就让给我做?”
“不让。”冯蕊无奈的说,随后笑了,“万一人家真把所长让给你呢,就不会客气点啊。”
“他让给我,我就是所长了。我更甭用跟他客气了,对吗?”
冯蕊也算是服了,不管是面对达官显贵,沈浪的态度一向按照平级对待。不过细想这话也有道理,对领导低声下气一点,人家也不给好处,万一给了好处,那应该是领导对你低声下气才对。
沈浪倒不是记仇,也非小心眼。那天被警方闹事的时候,博卫国也在,已经放下话在那儿。但凡海堂湾开发进入正轨,扑面而来的领导气息,就会造成一种商官勾当的局面。遵纪守法做生意,不走他们的后门,也不给他们机会被走后门,何须跟他们客气。
沈浪跟冯蕊说:“牛有道刚和我洽谈购买乔村的事,这一头猪,一头马就来了,鼻子够长的,我懒得伺候,一会儿你随便帮我应承几句就算了。”
冯蕊小女人似的撒了个娇,只好按照沈浪的意思办。
再回包厢时,桌子上没有动筷子的菜肴全被端下去,重新上菜上酒。
冯蕊推辞沈浪有胃病,代替敬了几杯酒,说了些慰劳的闲话。
这个马所长和朱书记明显是一个派系的人,身在其位,接触到的大人物也不少,今天算是见识到沈浪肆意怠慢的态度了。不过这两人本事不大,吃吃喝喝都是能人,喝酒花样繁多,灌得如同凉水一般。
喝了一阵子,朱勇才引入正题:“牛区长啊,您是市里来的,对海堂湾以及下辖的几个村镇情况都不了解呢。现在开发乔村,一些因素的影响,实际还不到,渔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也不希望被拆迁。”
牛有道笑着说:“经济发展使然,当然我们只能做一些调控的工作,微观方面,我想还是让他们开发商自己去处理。”
随后,马福宽所长接言说:“这个拆迁一搞起来,事故多发,不得不多考虑一番。别说是渔民和开发商之间的矛盾,搞不好连区里也要牵扯进去,这不是危言耸听。我记得前几天新闻上,哪个省的小村子来着,暴力拆迁,导致好几人伤亡。这种事情方兴未艾,得防,得防!”
两个人一台戏,硬是把牛有道挤得没话说。
回头,朱勇便对沈浪说:“这个海堂湾的开发确实是举世瞩目的工程项目,我这个当书记的也看在眼里,不能生一点差池犯错误。多少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涉及到新区开发,生态人文、经济文化都受到破坏。我需要对乔村居民负责啊。”
沈浪捧着碗茶,半晌才懒洋洋的说:“大方针我不如你懂,但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买乔村地皮,只要村民愿意卖,未尝不可。”
“呵呵,有道理。”马福宽阴阳怪气的说。
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沈浪的龙井添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两个不速之客见没趣,也都走了。
他们走后,沈浪也没真让牛有道区长结账,吩咐冯蕊去开发票。
这场对话中,沈浪也看出来了。牛有道是市里派到海堂湾的“监工”区长,而朱勇是城南新区的书记,在职位上,区长和区书记近乎平级,后者主要负责内部指导工作,涉及到项目主抓还是区长。
但是在城南区域及范围内海堂湾扎根很深的朱勇,无形中把牛有道这个人的权职架空。至于那个马福宽马所长,更是有过交道,是乔德龙的爪牙。
牛有道想促成好事,但他是新来的区长。而朱勇、马福宽背地里都和乔德龙有关系,极力反对购买乔村的同时,还监视着牛有道。
说了会儿话,沈浪冯蕊和牛有道才离开饭店,一同去停车场开车。
牛有道开的是一辆a4,刚到车前,就发现四根轮胎瘪瘪的,而车窗和风挡玻璃被胡乱的贴了些小广告,花红柳绿弄了一车。
“这些王八蛋!”牛有道气得嘴唇都哆嗦了。
事情再明显不过,在朱勇和马福宽走后十分钟,公车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肇事者还用怀疑吗,只是朱、马两人的震慑和威胁,警告牛区长不要插手海堂湾的事。
牛有道是市里下拨的直属领导,而区委朱勇和马福宽所长在城南地方干了很多年,关系网笼络的大,自然就是庇护乔德龙的靠山。
冯蕊也诧异的看着牛有道,看样子他这个领导也不是好当的。
沈浪依着最近开的那辆黑色宾利尾号四个零的豪车抽着烟,这车沈浪也不会买,倒不是买不起而是觉得没必要。而安琪儿大姐整天说这辆车是朋友的,可是安琪儿朋友的车,沈浪抓过来就开上小半年没人过问,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其实是有人送给安琪儿的,只是这女人不方便说罢了。
“牛区长,公车都给您砸了,怎么办?”
“王八蛋这些,沆瀣一气!”
冯蕊尴尬的说:“牛区长,车还是先放在这儿,回头找人来拖,先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沈浪冯蕊当然清楚这个典故,当初乔德龙让人请他们去乔村过三堂会审,沈浪卸了乔德龙小车的轮子,如今算是以彼之道还在牛有道身上了。
“追究!一查到底!”
沈浪拉开车门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就凭海堂湾派出所的办事效率,能查出什么来,前提是他真的给你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