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蓝图设计,这个渔村未来将会成为江陵海堂湾足球俱乐部的选址,足球场地可以拖到总工程最后,但如今拆迁也陷入了一个尴尬两难的境地。
沈浪一下车,冯蕊便将材料递送过来,大概扫了几眼。
“按照土地房屋征收和补偿条例,我们已经对那些渔民做足了让步,房屋产权会有补偿,按照各家各户的建筑面积,在未来海堂湾经济适用房建成后,每家可分得相应面积的住房,除此之外每平米拆迁房屋补偿五百元。二十亩地补偿了近七百万,还能帮他们搬进新家,这些钉子户……”
“遇到这种大事,谁都想敲一笔。”一个拆迁负责人说。
沈浪冯蕊和两个拆迁负责人戴着安全帽,徒步朝礁石沿岸另一边的渔村走去。
沈浪回头问:“最多给渔村拆迁批了多少钱?”
“三千万,其中按照占地面积,给他们补偿了经济适用房的户型,这些房子就占了两千万。我们这边又补偿了近七百万现款,实在是没有退让的余地了。”拆迁部办公室主任杨炫说。
“再多补一百块?”副主任郭海涛问。
沈浪摇头说:“再穷,谁家还在乎多一百块钱,一百平的土地房产才一万块,最后搞得你们部门的资金还紧巴巴的。”
职责上,沈浪是创意部总监,但是临时情况临时调命,何况他也是五个股东之一,拆迁这块的麻烦比起海堂湾现在的琐事来,要轻松的多。
董事会和管理层也是知道沈浪缺乏房地产建造经验,才把工程报批水电网络公路选址等等方面,交由其他高层负责。
而工程部下辖的拆迁办公室从财务批了三千万资金,两千万用在补偿渔民住房上,七百万用来现金补助,而剩余三百万拆迁动工的时候,哪一块不需要,所以这三百万也不能动了。
说话间,几人站在了渔村最高的丘陵上,附身望下去,环海的小渔村房屋破陋,不是铁皮房就是石棉瓦临时搭建的,相比于即将给他们的海堂湾高档次住宅楼比起来,这里连厕所都算不上。
可是,放眼望去,海面上漂浮的渔船、以及各式渔网水漂,海滩上挂着网似乎在晾晒刚采摘的紫菜、海带。
“现在人都会精打细算,我们补贴他们一作金山,没了渔民的工作和生计,也早晚有花完的那天。”
“沈总,其实也并非如此。海水养殖和沙滩都是国有土地,用渔民的话来说,属于自留地,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细追究下来,他们的房子是否有产权许可证还是另一回事呢。”郭海涛副主任提醒沈浪。
“你要争议这个,以产权当突破口,别说是这个渔村,追究起来谁家的地有产权,还不是老一代渔民给子孙留下的基业。或者是安土重迁,对这片海域有感情;或者是为失去土地海岸后生计所担心,从这方面多替渔民考虑一下。”
沈浪说着话要掏烟,摸了半天没带打火机,又放了下来,倒是冯蕊很贴心,从包里翻出一个zippo打火机递给沈浪。
“沈总所说安土重迁是可以理解,但海堂湾和新城区建造,也是政策批准。二来,除了住房外,每家每户都分得最低二十万,最高五十万的补偿金,完全可以利用这些钱做些小生意。所以渔民赖着不拆迁,还是想多敲诈一笔补偿金。”
沈浪冷笑道:“二十万或许够他们一代人的花销,后代呢?更何况,每行每业做了一辈子,临时让他们改行。不打渔撒网,难道叫他们去上网?我给杨主任二十万,你转行不转行?”
一句话说的拆迁办公室主任脸色通红,实指望沈浪这个高管进来,能给拆迁工作开个好头,反倒责怪起自己人了。
冯蕊知道沈浪的性情,给两位负责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别争论,把二十一户渔民的房屋、土地等相关资料呈给沈浪看。
沈浪坐在山头,一边翻看一边说。
“不要因小失大,普通老百姓能有多大能量,你们强拆也好,政策施压也罢,明争暗斗又陷害。本来海堂湾是个民意工程,到头来搞得乌烟瘴气民声载道就不合算了。”
冯蕊也笑着迎合沈浪:“这倒是,海堂湾城区这么大的工程,假如老总们今天午饭都不吃了,省下的钱,就能够这些渔民过生的。”
“还是冯秘书通达哈哈,哪还挤不出这两毛钱来,非要在拆迁户上做文章,小门小户的禁得起你们折腾?”
杨炫主任一听这话,笑问:“沈总这次亲管拆迁办,不会是从总部给咱们又批下资金了吧?”
“一分钱没有。”沈浪实话实说。
两个拆迁负责人,以为沈浪这个高层下来协管拆迁,肯定批下来新的资金,结果两手空空,又不能反驳这个总监的意思。
“沈总,恕我直言,这些钉子户都是些难缠的角色。土地是国家的,结果给他们分了房,拿了钱,连部分老人的养老金都承担补交一部分,只怕是再给他们一倍的好处,也会耍无赖。”
沈浪笑道:“杨主任知道这个道理还要继续争取资金,来填这个无底洞?虽然我不是搞房地产的,但也知道,开发商和拆迁户的矛盾多么尖锐,不亚于敌我关系吧。补助的钱越多,老百姓心里就越没底,越是狮子大开口。工程马上要动,这段时间,你们就一点头绪都没有?”
副主任郭海涛听沈浪这么说,在几份资料中拿出两份,一边往沈浪坐着的石头上爬,一边说:
“二十一户人家其实大部分是同意拆迁的,毕竟他们也不富裕,得了房子,得了钱都偷着乐呢。唯独有几家海产品养殖的个体户不愿意迁移。”
拆迁办公室的这两位负责人的组成也比较蹊跷,杨炫主任来自盛大地产,而郭海涛则是市建设局城市规划拆迁办公室派来的监督领导。
现如今拆迁矛盾多么尖锐,拆迁办的跟城管一样,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所以市建设局也表达了意思,一定要让群众满意。群众满意直接表现就是上丨访丨率上。
海岸渔村虽然只有几十亩地,但是近海滩涂的面积可是很广。事关上百户人口的生计,有牵连到海堂湾沿海岸线观光旅游带以及海堂湾足球俱乐部选址,工程还在准备中,不能因为拆迁而受阻。
“这户人家怎么回事?”沈浪问。
登记资料中,有一户人家的户主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圆圈标记。
“这个啊,户主是个妇女,她是坚决拒绝拆迁谈判。别的人家只是经济利益纠纷,这老女人既不要房也不要钱,死活就是不搬家。我和郭主任还在讨论,实在不行,只能通过相关部门解决了。”
“家里都什么人口?”
“老太太,还有个女儿和姑爷,听说是有个儿子,来了好几趟也没见着。户主老太太赶上犯病,现在住在第一医院呢。我们去这几次,姑爷女儿都推说她妈不在家,做不了主。”
沈浪点了点头,抬头看天色,太阳已经要落下西山,西边的云彩一片火红,橙黄黄的洒在海面上,海风袭来,美丽异常。
沈浪笑说:“物业注册这块给哪家公司了?”
“迅腾地产的物业部。”冯蕊说。
“回头跟你们家马老大说一下,渔村拆迁的移民散户,可行的话就安排在物业。”
“物业?”冯蕊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