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明明听到了黄继鹏的话，但他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车上，闷不做声。

顾远山看到他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的脸色，已然明白结果，他还是追问道：“没人？那老太婆你见着没？”

铁蛋用力关上车门，沉默片刻，才答道：“老人家病了，躺着呢，她孙子在给她做饭！”

“活该，报应！”顾远山脱口而出，发动引擎。

“你说啥？”铁蛋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拳头捏得咯嘣响。

“我说那老婆子，谁让她净干缺德事——”顾远山愤愤然的说。

“人家也不容易，你咋就那么恨她？去游乐场看看——”铁蛋放松身体，靠在靠背上。

顾远山不说话，黑着脸调转车头，目光里充满了冷漠。

铁蛋心里清楚，游乐场去了也是白去，那么远的地方，凭一个孩子，是不太可能去的。但是，他不愿意错过每一个有希望的线索。

顾远山的心思完全没有在小暖身上，对于他而言，一个棋子，丢就丢了，大不了从新雕刻。

他在思考约他在孔雀岭见面的，看样子不是老秀仙，她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怎么能翻山越岭去赴约。不是她，又会是谁，难道真是玉麟王？

顾远山因为心中的不确定性心绪不宁，是福是祸，不可预知。去与不去，也在心中挣扎——

到了游乐场，汽车停在停车场，两个人分头寻找，铁蛋不停的呼唤着小暖的名字，他多么希望出现奇迹，他甚至产生了幻觉，小暖正呼喊着爸爸，朝他跑来。

他张开双臂，却抱了一个空。

回过神来之后，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想不出哪里才能找到小暖。

他冲着天空大声呐喊：“小暖——小暖——你在哪儿——”

轰隆隆——轰隆隆——

惊雷阵阵，乌云黑压压漫过头顶，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雨，游乐场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在雨里奔逃，铁蛋却还不甘心的在大雨中穿梭。

顾远山双手护住头跑过来，拉着铁蛋朝外跑。铁蛋甩开他的手，出其不意的一拳击在他的胸口，怒吼道：“别拦着我，我要找小暖！”

顾远山后退几步，怒气冲天的瞪着他。

泪水、雨水交织在一起，从铁蛋的脸上滑落。

顾远山再次上前拉他，铁蛋再次粗鲁的挣脱，这一次，不等他出手，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

雨越下越大，顾远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骂道：“你***还是男人吗？你可以作践自己，可你想过你爹、娘，想过谢雨涵和孩子们么？小暖不见了，咱们可以找，你把自个儿弄病了，他们怎么办？”

“别跟我提他们——别提我爹、娘——”铁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来，起来——有种今儿就打一架，看谁能耐！”顾远山一把揪住铁蛋的后衣领，拎他起来，抬手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铁蛋踉踉跄跄，身子一歪，扑倒在地上，顾远山冲着他大吼：“起来，少他妈装死！你若是不想继续找小暖，你就趴着，老子保证不管你！”

“小暖——小暖——”铁蛋的嘴角淌着血水，嘴里念叨着小暖的名字，恍恍惚惚的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顾远山转身迈开大步，任由风雨拍打在脸上，这一刻，他才看清楚了，铁蛋对小暖的爱究竟有多深。

铁蛋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全是小暖，从她被抱回来的那一刻起，一直播放到现在。

顾远山把失魂落魄的铁蛋塞进汽车里，载着他在瓢泼大雨中飞驰，心情异常烦闷，他明白，自己无法将心比心，完全体会铁蛋此刻的心情。

从小到大，他从不曾真正的爱过谁。

曾经，他以为自己真心真意爱谢雨涵，以为离开她，就不再拥有幸福、快乐和希望，事实上，除了财富、权利，他什么都不爱，就连自己，他都不爱——

第一百六十章权力效应

铁蛋和顾远山全身湿漉漉，带着一身水进入派出所，所到之处，地面上全是水渍。

刘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走在前面的铁蛋，惊讶的问道：“怎么又是你？”

铁蛋嘴巴嗫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刘曦望着铁蛋身后的人，顿时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头来，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顾——顾书记——”

“你好！”顾远山面色严峻，微微点头。他看了铁蛋一眼，接着说道：“我们是来报案的！杨文铁的女儿小暖走失了，到目前，已经二十四小时。”

“啊？杨小暖又丢了？”刘曦惊呼一声。

顾远山皱眉盯着她，心中不快，这丫头，一惊一乍的，哪儿像个丨警丨察学院经过系统培训的人。

刘曦觉察到顾远山的目光异样，暗自吐了吐舌头，调整过来，不再如以往，坚持必须超过48小时才能立案。

她说道：“请把详细情况介绍一下，我做记录。”

“小暖放学没回家——她没回家——”铁蛋激动的喊道。

“杨师傅，你冷静一点儿，把整个经过详尽的讲述一遍。”刘曦握着笔，望着铁蛋。

“她——我娘说她被她干爹接走了，穆老师却说她独自回家——可是，哪里都找遍了，没有人——”铁蛋颠三倒四的说。

“杨师傅，你都把我绕糊涂了，孩子走失前，到底跟谁在一起？”刘曦迷惑的问道。

听着铁蛋的叙述，顾远山也很是着急，这人平常做事干净利索，这会儿却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他说：“还是我替他说吧？”

“顾书记，您说！”刘曦再次把笔尖停顿在笔录本上。

“昨天放学时，杨文铁突发疾病被送进了医院，家里人没顾得上去接杨小暖，穆老师说送她回家，她逞能说自己回家，结果就不见了——”顾远山讲述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

“杨小暖的干爹是谁？”刘曦抬头问道。

“我。”顾远山目光犀利的看着她。

“顾书记，您可别多心，凡是有关联的细节，我都必须问清楚。”刘曦看着顾远山，沉着的说。

“应该的，这是你的职责！需要询问什么，尽管问！”顾远山微微一笑。

“为何杨师傅的母亲会说杨小暖是您接走了？”刘曦一脸疑问。

“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她以这样的借口来推脱没有去接孩子的责任。”顾远山淡淡的说。

“孩子没回家，居然过了二十四小时，家人才发现，这个问题怎么解释？”刘曦的问话明显带着情绪。

“这个问题，我无法代替回答，下班后，杨文铁去我家寻找小暖，我才得知此事。”顾远山心中纳闷儿，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小丨警丨察话里有话。

“顾书记，恕我直言，既然老人家一口咬定是你接走了杨小暖，那么，你是有一定嫌疑的！”刘曦心直口快，直言不讳。

“既然如此，你们调查好了！”顾远山脸色突变，提高了嗓音。

“小刘，什么事？”随着一声问话，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里间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