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闻声看向门口，打扮妖艳的黄灿扭动着腰肢走进来，铁蛋的大脑和心脏再次受到强烈的冲击。

说也怪，那么多空位，黄灿偏偏选择了铁蛋正对面的位置。只要他一抬头，就避免不了与她四目相对。

铁蛋越发觉得今日这个饭局的座上宾，是顾远山刻意安排。他的心中狐疑，心想：顾远山居心何在？难道说是为了在大伙儿面前显摆他的雍容大度，以达到羞辱我的目的？看来，这一顿酒不是那么容易下口！

看着个个衣着光鲜，再看看自己，一身粗布工作服，与酒店的格调完全不搭，不伦不类，他后悔方才急急忙忙，竟然忘了换一身衣服。

自卑在心中油然而生，他甚至感觉到连服务员看他的眼神都是异样的。

“黄灿，你姗姗来迟不说，竟然让我们冷场了——来吧，大家走一个，祝各位兄弟财源滚滚，祝美女今年二十，明年十八！”顾远山再次提杯倡议。

“干杯——”

“干杯！”

铁蛋跟着举起酒杯，人云亦云，一饮而尽。对于他来说，所有的祝福都与己无关，在这个饭桌上，在同学这个圈子里，甚至是在金都的社会海洋里，他都是一个局外人，站在圈外，看圈里的繁华锦绣——

“铁蛋，我单独敬你一杯，咱们是过命的兄弟，往后有啥事儿，别净想着一个人扛，人多力量大嘛！”顾远山说了一大串话，铁蛋没听进去一句，只是一个劲儿说：“谢谢！谢谢！”

杯子一碰，铁蛋抢先仰脖子喝尽，杯口朝下，说：“我先干为敬！”

紧接着，胖子端起酒杯，说：“老大，我敬你一杯，你好久都不联系我了，该不是多心了？”

“哪儿有，你们都是大忙人，我怕打扰你们工作！”铁蛋真的很佩服胖子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本事。

“忙归忙，哥们儿还是得要的嘛！”胖子面不改色的说道。

“喝酒吧。”铁蛋不愿再多说废话，突然感谢顾远山安排了这样一个酒局，让他看清楚了每个人真正的嘴脸。

长毛敬酒的语言十分简洁：“老大，一切尽在酒中！”

“好，干了。”铁蛋毫不推辞。

看到大家喝得热火朝天，黄灿嗔怒道：“把我这唯一一枝花都晾一边了，我也要敬一个！”

铁蛋愣怔在那里，没了反应，眼前有些眩晕。

他默默的在心里念叨：人心太可怕了，对着你吼叫的，不一定是想要害你的人；冲着你笑容灿烂的，不一定是掏心掏肺真正对你好的人——

第一百五十章酒后断片

“喂，杨文铁，你这样就有点儿不地道了吧？大家敬酒你都喝了，到了我这儿，咋就卡壳了？难道说我敬的酒，不如他们的香？”黄灿凤眼一瞪，不依不饶。

“哦——没有！喝吧。”铁蛋回过神来，匆匆喝掉杯中酒，竟然忘了跟黄灿碰杯。

黄灿越发不饶人，说道：“你这叫碰杯？不行，重来！”

“好，重来就重来！”铁蛋端起服务员刚刚斟满的酒，重重的与黄灿的杯子相撞。

“这还差不多！”黄灿心满意足的喝了杯子里的酒。

大家开始吃菜、喝酒、聊天。铁蛋始终做一个听众，不太动筷子，也不插话，只是时不时独自喝一杯酒。

黄灿占了一个有利位置，铁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不免为他惋惜，这个男人，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如今却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的表姐夫。

好端端一个热血男儿，变成了这幅上不了台面的模样，都是女人的过错，她突然怨恨起谢雨涵来，仿佛是她抢走了她的男人。

顾远山在与长毛和胖子闲聊的时候，时不时留意铁蛋的神情。他太能理解铁蛋此刻的心情了，就如当年自卑、落魄的自己。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还是什么？

看到铁蛋越来越消沉的模样，顾远山的心莫名疼痛，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也是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来，少聊天，多吃菜、多喝酒！”顾远山举起杯子提气氛。

之后，新一轮的敬酒开始了，铁蛋来者不拒，但凡有人敬酒，他都一饮而尽。这样的时候，或者，只有酒精能够麻痹他的神经，让他不再东想西想，不然，他真的是一刻都坐不住。

几个人聚会，家庭、孩子是绝口不提的话题，大家都知道，顾远山的老婆出国，好几年了，至今未归，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黄灿离婚了，成了一只被遗弃的孤雁。其他人都还好，不说家庭美满，至少是男人、女人、孩子健全的。

除了这些，那就是谈事业、谈工作、谈收入，谈到这些他们倒是毫不避讳，也不管铁蛋受得了受不了，长毛和胖子口若悬河，那叫一个天马行空的神吹。

相对来说，顾远山反而矜持不言，与铁蛋为伴，做起了听众，时不时两人碰一杯酒。

这一餐饭，吃的时间很长，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打烊了，他们还不肯散去，服务员心中不满，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她可是知道金都市的水深水浅的，能够到金都饭店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哪个都是她惹不起的，开罪了财神爷，饭碗丢了事儿小，恐怕还得遍体鳞伤，半死不活。

她就亲眼看到过与顾客争吵的服务员的下场，借她十二个胆儿，她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直到长毛和胖子喝趴下了，顾远山和铁蛋还在频频举杯。这时候，铁蛋豪言壮语，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自卑，黄灿看到终于活过来的铁蛋，心中感到欣慰。

许久以来，她一直很后悔，当初年轻不懂事，错过了这么好的男人，错失了一段极佳的姻缘，等她离婚之后才明白，杨文铁一直住在她的心里，从不曾离开，悔之晚矣，就在她离婚之初，还没来得及从头再来，就听到了杨文铁与谢雨涵结婚的消息。

她恨呀，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对她隐瞒事实的表姐——谢雨涵，撕成碎片。

自大闹他们的婚礼之后，他们之间就再没有往来。今天，接到顾远山的电话，得知铁蛋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刻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希望能得到他的关注。

事与愿违，杨文铁还是当年那根榆木疙瘩，不琢不成器。

顾远山也喝得七九不离十了，他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像一个学步的婴孩，步伐蹒跚。铁蛋看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搀扶着他走到卫生间门口。

门未关，顾远山背对着门就开始撒尿，搞得黄灿面红耳赤，她还算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女人，离婚之后，她就是一朵散发着少丨妇丨风韵的交际花，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

顾远山有时候也会邀她前去应酬，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那些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到头来，她还是发现自己爱杨文铁，比当初在大学，追着他死缠烂打的时候还要强烈。有时候，她也很迷惑，不知这究竟是爱，还是不甘心。

两个男人回到位置上的时候，黄灿已经调整好了自己，正襟而坐，服务员捧着茶水从屋外进来。

见两个男人还没有撤退的意思，黄灿说：“还喝？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深更半夜的，服务员也该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