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嘉和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捧着鲜花,走进这家小医院时,发觉梅湘南
不在病床上了,他问护士,护士说病人走了。安嘉和把鲜花扔在病房里大发雷霆,
说医院不把患者当回事情,不把生命当回事情。医院的保安把安嘉和请出了医院。
回到家里,安嘉和再次打电话找梅湘南。
先是学校和梅湘南的母亲那里。
没有。
第三个就是刘薇那里了。
“请问小南在你那里吗?”安嘉和和气地问道。
刘薇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说不在,然后就挂了电话。
当梅湘南把安嘉和几次动手打他的情况告诉了刘薇之后,刘薇沉默了好一阵
子,才问了梅湘南这样一个问题,“你怕离婚吗?”
这问题确实让梅湘南感到惊讶,“没有…不过,你怎么会想到离婚?”
“我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那个人时,你眼睛中所流露出的归属感,就
让我猜测到,你肯定会嫁给那个人的。”
“是啊。”
“可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么打啊,小南,你的骨头里有比常人还多得多
的软弱,是不是?”
梅湘南没回答。
“我不是劝你离婚,而是要你想想,为了你们的家,你准备退到哪里!”
梅湘南还是没有反应。
“因为爱而殴打,因为爱而忍受殴打,这合理吗?”
“可我们才结婚,并且我是爱他的。”梅湘南喃喃地说。
“这样的结合,离爱远着呢?你不觉得你说到爱字时,过于奢侈了吗?”
梅湘南陷入了思考。
偏偏在时候,刘薇家的门铃响了。
“是他。”刘薇看着梅湘南说,但坐着没动。
“刘薇,刘薇,开门,开门。”安嘉和在门外喊了起来。
刘薇和梅湘南对安嘉和的叫喊都没有搭理,就听到安嘉和轻声细语地说,
“小南,你还受着伤呢,得呆在医院里面,不管我怎么对不起你,你也得为自己
的身体着想啊,开门吧,让我进来,有话进来好说。”安嘉和在门外坚持说了将
近半个小时,留了一大堆药在门口才离开。
晚上,梅湘南没办法躺下来睡觉,刘薇只好把梅湘南安置在沙发上坐着睡觉,
第二天一早,安嘉和又来敲门了。梅湘南看着刘薇,刘薇只好走过去把第一道门
打开,隔着防盗门,看着安嘉和。
安嘉和一副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问,“小南在吗?”
“在。”刘薇冷冰冰地扔给安嘉和一个字。
“让她跟我回医院吧。”
“不行。”
“刘薇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小南。”刘薇怒视着垂头丧气的安嘉和,“这么大的城市,总该
有她梅湘南舔伤口的地方吧?被你打了,还要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不觉得这是迫
害她吗?”
“我是医生,我会照顾好她的。”
“她需要的不是大夫。”
“你这是不是干涉我们的家庭事务?”
“你是不是觉得应该让她受着折磨,又不被外人所知?”
“我不想跟你谈,我要跟她谈,你开门。”
“你以为这是你家?梅湘南要跟你谈,她会过来的,可惜她至少现在还不想
跟你谈。”
“刘薇,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的作为究竟是为什么?”
“我若是看见街上的无赖打她,我都会捡起石头砸无赖的。而你打她比无赖
打得更狠毒,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说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你不觉得自己太
腐朽了吗?像一个过时的老人。”
刘薇的话一下子刺激得安嘉和想起高兵躺在病床上嘲笑他“老人”来,一句
话冲出了口,“刘薇,我们之间好像还有别的约定。”
刘薇一愣,接着嘲笑着安嘉和,“你不觉得现在谈这个问题,有点无耻?”
此时的梅湘南只会躲在沙发里淌着眼泪。
安嘉和离开之后,刘薇对梅湘南说,她去公司有点事情,回来之后就陪梅湘
南去医院。她再三叮咛梅湘南,不管是谁摁门铃,不管是谁喊门,坚决不予理睬。
一个小时后,刘薇就回来了,精气神十足地拎着两个包,然后就搀扶着梅湘南下
楼,喊了辆出租车,去医院。梅湘南有气无力地斜靠在刘薇的身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梅湘南在刘薇身边悄悄地问。
“没什么。”刘薇的眼睛不看梅湘南。
“我是教师,对一些细微的变化基本上能察觉到的。”
刘薇深远地笑笑,呼一口气,“我对公司老板说,有关德国人医院撬安嘉和
的事情,我放弃。”
“你觉得意外吗?”刘薇低下头来问梅湘南。
梅湘南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啊,我损失了一大笔佣金,白做了两个月的工作。”刘薇刮了梅湘南一
个鼻子,“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佣金,把一个品行有问题的人送到德国人的眼皮
底下去吧?在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医院里丢人,也就丢了给自己人看,到德国人开
的医院去丢人,那就是丢给外国人看,丢给欧洲,丢给全世界人看。”
“公司老板同意你的决定吗?”
“他已经不再是我的老板了。”
“值得吗?”
“对我来说,值得。”
梅湘南的手搭在刘薇的手上,轻轻地拍打着。梅湘南只是知道,刘该所做的
事情自有刘薇的道理,梅湘南也能接受刘薇的举动,然而要梅湘南来理解刘薇的
行为,梅湘南做不到。这就是梅湘南身上的如瘤疾般存在的无原则的妥协,也是
梅湘南与安嘉和的家庭生活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根源,靠情感而不是理性来与社
会交往,迟早要摔得鼻青脸肿的。
来到医院,刘薇陪着梅湘南做了一次检查,刘薇把记载着梅湘南检查的资料
拿在手里,看了良久,对梅湘南说,“凭这份东西,就能告他故意伤害。”
“我还能起诉他?”梅湘南用手抚摸着腰部。
“为什么不?”
“与其上法庭,还不如离婚呢。”
“你还害怕离婚吗?”
“我对结婚离婚的事情,向来慎重,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那么,你还有退路?”
梅湘南茫然了,声音比刚才还要低弱,“不知道。”
不过从医院出来之后,梅湘南还是做了决定,她让刘薇带着,约会了安嘉和,
对安嘉和说,从现在开始,分居。
第一步走出去之后,梅湘南并没有觉得特别轻松,反而招来满腹的心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