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这些天,杨静蕾无休止的进入了杨子坤的思绪,他终于意识到指导员所说的话是对的:在这里决不能思念自己的女友,单相思与寂寞相伴实在是太可怕了。
终于有一天,杨子坤如愿以偿,杨静蕾就在身边陪着她,与他一同在一起牧马放羊。她冲着他甜美的笑着,随手摘下一把绚烂多姿的野花,他向她回眸这自己灿烂的笑。突然之间,天空刮过一阵妖风,蓝天草原突然间变成了紫色,地上的尸骨,野花下的腐尸突然间魂魄附体,散发出丑陋的样子和恶臭腐蚀味。杨静蕾倒在了僵尸的袭击下......
夜梦中杨子坤惊起了一身冷汗,晴朗星空下的月光照进了屋舍,透过窗口他看到了一颗流星,他急忙许愿祈求上天保佑杨静蕾。
杨子坤知道自己是被很多事情萦绕于心,他怀念新兵连时的那种苦而富有激情的生活。渐渐地,他回想到了新兵营快结束的那段日子......
边防骑兵部队怎么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呢?尽管在以前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实却摆在他的眼前。
来到这儿有何做兵的价值?这儿的一切太落伍太落后,一切停留在解放初期,或是近代的冷兵器时代。尽管他也知道要安心军营,安心边防事业,但他却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他喜欢骑马,并且挥舞着不知在这里存放了多久的马刀。寂寞似乎让他越发的尚武,他很想回到连队看一看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很无奈,骆驼已经病死,马匹无法穿越这片沙漠。
每当寂寞时,杨子坤总会想起紧张快节奏的新兵生活:队列里那一排排饱满挺拔的胸脯,起步正步,战斗战术,格斗训练……一切是那么的铮铮铁骨,虎虎生威,大地被震撼了,训练场上远处山川回荡着士兵们的声吼。
深夜里,杨子坤再度的失眠了,他一个人在这儿毫无目的的飘忽、行走着。
瞭望远处那一簇簇耀眼的磷光,那是尸体所发出的光,杨子坤对此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惘然与惆怅。
和孤寂相比,没有缘由的浮躁更让然人感到厌恶,因为浮躁让人无可奈何,更令人不知如何是好。在这儿,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修正自己的价值观,更没有能力去改变周围的环境。
近日天气燥热难耐,这天深夜竟会出人意料地下起了冰雹,杨子坤睡梦中被闪电惊醒,羊群和马群惊叫的声音,着实让他心惊不少。
拴在宿舍的两个军犬叫个不停,杨子坤用手电照耀在军犬的脖子,他发现军犬的脖子已经勒出了血痕。他心疼军犬,急忙将它们松开,可是他没有想到,两个军犬竟然齐心协力拽着他的衣服,想把他拽出宿舍。
军犬的这一举动着实令人吃惊。杨子坤透过窗户看外边,半边天空却闪烁着雷电的光芒,冰雹在地上堆了一层,闪电的光芒犹如夜间战争炮火的火光一样的令人畏惧。
他站在屋檐下的边缘上往外看着,马匹都在外面拴着,一股狂风刮来,马舍上的草帘被掀落在了一边。雷声一响,马们就开始炸窝了,它们吓得发出咴咴的长鸣。每次闪电一亮,马匹们就开始后退,它们急躁的相互开始踢打起来,拴马的马桩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杨子坤心惊,若再不管,马匹会活活被冰雹砸死,他急忙向外跑去。屋外黑暗一片,根本就看不清路面,加之冰雹、雨点打的他睁不开眼。他忍着痛冲进了房里拿上雨衣再度往外冲了出去。没跑了几步,啪地一下被绊倒在地上石子上,杨子坤的脑门嗡地一响,所视的地面似乎一下子向上抬高了半截,接着眼前一黑,金星四溅,几乎就要晕厥了过去。杨子坤用手抹了一把脸,发现粘糊糊的,估计是流血了,他咬着牙,又重新爬了起来。雨披经这一摔裂了一条大缝。
杨子坤索性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雨衣,这时一道闪电声一响,他突自心惊地退缩了几步。
马匹们在闪电中不安地跳踢着,雷声在军马们的头上不断炸响,军马陷入极度的惊慌之中。以往栓系娴熟的拴马绳在着急的情况下竟然变得特别的死,怎么系也系不开。军马更是炸了窝的奔跳了起来。情急之下,他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他抡起短刀剁断了栓马绳。
军马的野性似乎在闪电中复萌过来,长嘶着四散而冲瞬间,军马们奔跃过羊圈的栅栏,杨子坤抱着上回雨天出生小马驹跌跌撞撞的翻越了马圈。羊圈的顶棚比较稳固,这儿能够抵挡冰雹的侵袭。
就在这时,他昏了过去,两条军犬将他拖进了羊圈避雨......
杨子坤劳累得在羊圈昏睡了一小会了,醒来之后疲惫不堪,但是他却以为自己在在房间里睡一觉。
雨已经停了,杨子坤感觉身上又湿又冷又脏又臭,他正准备翻越羊圈栅栏去宿舍,却被母马和军犬用嘴拽着摔到了,浑身沾满了羊粪泥。他很生气,想再次翻越,却被几匹马团团围住。它们不论怎么推搡,屁股也不挪窝,似乎是有意不让杨子坤离去。
山谷里顷刻间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整个大地在响,羊圈在颤动,胆小的羔羊们躲在了圈里的一角缩成了一团。几分钟之后,山洪冲了下来,无数的大小不一的石头随着洪流急速冲了下来,有些石头直径达数米。营房正好是洪流经过的地方,顷刻间坍塌被冲走。而相隔百米的羊圈却是很安全的,没有一匹马跳跃栅栏。
山洪很快就消失了,杨子坤松了一口气,他此刻才意识到昨晚是多么么得危险。如果不是因为他昨晚为了救马匹而跑出来,现在必然早已葬送在了那股洪流之中。他感谢这些军马,更感谢陪伴在他身边的军犬。无言的战友,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命。
只是杨子坤怎么也不能理解,军犬、马匹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有危险?难道他们会先知吗?以前,杨子坤只认为军马和军犬是不懂感情的,他依旧对它们非常的好。可是他错了,它们懂感情,而且更容易与人产生感情,并且没有一丝丝的坏心。
夜风袭来,杨子坤身上感到刺骨的寒意,他浑身在打着颤,感觉自己的体温似乎在下降,四肢冰凉至极。
清晨,远处的天际太阳升起,红艳艳的火烧云绚丽多彩,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驼铃声。杨子坤被醒了,他从马圈栅栏里探出头里,远处出现了几个身影。
连长胡日查来了,黄军医也来了。他们终于解除了封控任务,他们此刻急切的想知道杨子坤的状况。
胡日查今早接到了团部的通报:昨夜本辖区发生了几十年不遇的山洪,而羊圈所在的地方很有可能就在山洪发生的范围内。
胡日查、黄军医和全连官兵被昨晚的灾害吓懵了,沙漠里竟然被冲出了上百米宽,几米深,延绵数十公里的洪沟。洪沟里全是大石头,而杨子坤所住的营房的位置却又在这洪沟的当中,在这样的地质灾害下,人是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的。
杨子坤可能死了,这令所有人都感到心痛。这种地质灾害下,遇难者是不可能被找到尸体的。当们看到杨子坤安然无恙,开始是心惊,而后是激动。在他们看来,杨子坤在昨夜能够逃生便是天大的奇迹。他们不可能知道,杨子坤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能够活下来。
昨夜是这个边防连有史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大的一次山洪,而那座营房却是缺乏实际考察勘探,违背自然地形而建造的,只是这么多年来这儿从未出现过如此的地质灾害。
当胡日查问杨子坤身体怎样时,后者已经说不出话。他很想说话,可是越是想说话却越说不出话。
胡日查和黄军医焦急万分。突然,他们意识到杨子坤一个人在这儿呆了三个多月,很有可能因为没有机会说话而患上了语言障碍。
杨子坤被带回了连队,但是寂寞的生活并没有结束,因为他依然是和连队的战友们无话可说,性格上格格不入。
全连都知道他死里逃生的传奇,但不知道他躲过一劫的真正原因,胡日查时常为此事寝食难安,他后悔当初的做法,杨子坤性格现在变得比以前更加暴躁、易怒,而且暴力倾向越发的严重。边防连容不得暴力,更容不得有人因为暴力而受伤。
杨子坤独自在羊圈生活了三个月,胡日查等领导一再地向杨子坤强调,一定要学着说话,一定要练着和大家说话。如果过了这一段时间,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再说话了。
杨子坤此时的状况令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不安,他由于营养不良,现在变得消瘦,他的精神状态更是令人堪忧,大家明显感觉他现在反应比以前慢许多。除了力量比以前大了许多之外,体质似乎远不如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