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操场上训练结束后,杨子坤总是迈着与队伍不协调的步伐,使步幅不能和队列统一的他总是会踩掉前面韩黎明的鞋。押后的雷破天在抹汗,他知道如果张大华看到这一动作会怎样。
一个方队的新兵固定在东倒西歪的步伐里,抬腿有高有低,与正规的部队的面子工程相比,简直就是残风败柳。
队列前方的杨子坤总是会走错步子,他的一错不要紧,要紧的是走在前面的他总会影响到后面的一路,这样一个连的步伐都没办法走整齐。
杨子坤在队列中总是会时不时的会摔一个踉跄,要么就会是在突然的“立定”的口令中撞到他前面的韩黎明。那副贼头贼脑的样子绝无半点军人风范,让张大华皱眉,让韩黎明难堪。
新兵列队在食堂外唱歌,这是中国部队传统的开饭方式。当音以落尽的时候,总会有一个难听发颤的声音拍击着这个连队的颜面。
每当此时,韩黎明、雷破天脸上总是写满了难堪。
数天后,在军分区所组织的政治课课前的集会拉歌声中,全连的声音齐刷刷的,雷破天无意间从口型中判断出一个滥竽充数者。杨子坤只张嘴不出声,这是当兵几年的雷破天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他讨厌滥竽充数者,讨厌不求上进者。为此,他在课下对杨子坤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老实的杨子坤竟然低着头没有说半句话。当雷破天批评累了的时候,他才想起了问杨子坤为什么只张嘴不出声,杨子坤的回答让他哑然了。原来杨子坤的的滥竽充数是连长给他一人特批的权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希望整个连队在军分区的面前丢人现眼。
又是经过几天的时间,全班的被子都有了很大的改观,但唯独杨子坤的被子是一个特例。他的被子下面大上面小,两个边角开着缝,远远的望去像是在冲着别人礼貌的微笑。
雷破天咆哮:“杨子坤!你怎么回事?怎么被子总是叠得跟个坦克似的?”
杨子坤:“班副,对不起,我错了。”
雷破天将杨子坤的被子扔在了地上:“从今天开始,中午午休的那半个小时你不用休息了,给我练着叠被子。”
杨子坤用膝盖压着被子的边角,看着别人甜美的睡姿,他不由得心生羡慕。白天大强度的训练,足以让人的意志松懈,可是中午不能午休,实在是令人困乏难当。
三天后的操场上,飞雪打的脸生痛,新兵们脸和手冻得通红。
“全班以班副为基准!靠拢!”韩黎明发出了口令。
杨子坤在队尾多迈了一步,使得整个列队产生了骚动。
韩黎明苛责道:“杨子坤你干什么?这么简单的队列动作都会做错,脑子里面养了鱼吗?”
杨子坤没反应过来:“嗯!什么意思?”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韩黎明说,“解散后你留下。”
寒风刺骨,韩黎明拼命的推杨子坤弯曲的腿和膝盖,最终他绝望的站了起来。看着那条弯腿和腿间的那条缝,韩黎明愤怒了,竟而有一种想朝上面踢一脚的感觉。
“杨子坤你怎么搞的?你的腿不螺旋啊!干嘛老是给我卖出一条缝来?”
“班长我错了,可是如果不卖一跳缝来就站不稳。
韩黎明的执着与耐心终于达到了极限:“你咋就这么笨呢?我教你的次数最多,费的心最多,你咋就原封不动的还给我了呢?”
杨子坤依然诚恳的说:“班长,我错了。”
韩黎明猛拍着自己的额头,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换来的确是杨子坤真诚的关心:“班长,你有病?”
虽然是关怀,但这句话却让韩黎明怎么听怎么感到别扭。
韩黎明呆滞了,这种呆滞充斥着疲惫,充斥着绝望:“你在这儿慢慢练,我先回去了,营里面要开干部、骨干会议。”
韩黎明离去了,空荡荡的训练场只剩下了杨子坤一人。
这次新兵营会议中讲的内容和问题都很严峻,两疆军区将会对各个军分区的新兵连进行抽考。三个月后的考核中,将会对成绩较差的新兵连队进行两级军区的通报批评。团部、军分区都对此非常的重视,并且要求新训的干部骨干要对此次考核负起责任来。他们将此次考核与士官们的考学、提干挂起勾,凡是考核不合格的班长、骨干,将在提干和考学的问题上一律免谈。
韩黎明感到了一种入伍以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紧迫感,这种压力一部分是来自于两疆军区的压力,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笨人杨子坤对他的威胁。
两疆军区对今年的新兵考核的要求非常的高,抽查的结果必须要达到百分之百的合格。
考核与提干,这对韩黎明来说尤为的重要,这也是他的唯一出路。因为他的家庭非常的贫穷,两年以后的士官期满后,他不得不面对贫穷。
会议散后,韩黎明感到了惘然无助,静静地发着呆,班副雷破天看出了他的心思,二人一同留在了营部会议室。
雷破天给韩黎明递了一支烟,后者因此而岔了神。
他们原本想交流,但是通信员打扰了他们的继续:“韩班长,连长叫你有事。”
“嗯!知道了。”
......
韩黎明在办公室外喊着报告。
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是张大华的声音。
韩黎明推开门,张大华和毛文旗都在。他说:“连长,指导员,你们找我啊!”
毛文旗:“这回带兵你有没有信心?”
韩黎明:“有!”
张大华:“有......有才见鬼了。”
韩黎明:“连长,我真的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