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很简单,也很短。焦裕柱在放下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悲是喜,但是从他倚倒在沙发上,而不是跌坐在沙发里,便可以看出电话里的内容应该不会太坏。
虽然得到儿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消息时,他还是有些戚然,但是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他要侮辱的人是军*委副主*席的孙女,如果不是首长念着一丝旧情,十个儿子也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的。
抹了抹额头,居然有着一股冷汗,这时,门铃的声音响了起来。
透过猫眼一看,外面来的是一个女人,也是他最不情愿见到的女人——弟媳妇汪思思。
别看她名字见得挺温柔,但是性格却是异常地泼辣,有一次喝醉酒的时候,他曾劝过焦裕鹏,换个老婆算了,这样一个母老虎放在家里,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丨炸丨弹。
开了门,汪思思脚还未进,眼泪先行,几乎就扑倒在焦裕柱的怀里了:“大哥,你可得想想办法啊,那帮杂碎把裕鹏给抓进去了。”
焦裕柱这时才想起焦裕鹏被抓的事情,向后退了一步,躲开汪思思的那一扑,道:“弟妹啊,你先坐下来,慢慢说,美珊,拿点纸巾给思思擦擦脸。”
陈美珊嘴角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容,——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将一盒纸巾放到了桌子上,道:“不够了叫我,那边还有一箱。”
汪思思怔了一下,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句“变态”,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内情,疯牛病是怎么产生的?有一种说法,一天摸它三遍奶*子,一年才办几次事,不疯才怪,而陈美珊仅限于对人情的冷漠,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焦裕柱还没有完全搞定儿子的事情,又得烦弟弟的事,却是有够头大,尤其是汪思思半不拉子就来一阵哭声,如果不是陈美珊在家,别人还真以为自己对自己的弟媳妇做什么坏事了。
“思思啊,你就别哭了,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有消息了我会打电话给你。”实在受不了汪思思高亢如鸡鸣的哭声,焦裕柱赶紧打发她走。
“那大哥,我先走了,你一定得想办法啊。”临出了门,汪思思还不忘叮嘱两声。
关上了门,陈美珊正在倒纸篓子里的纸巾,淡淡道:“还真用了一盒抽纸啊,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你倒了,焦家会是什么样子。”
听了这话,焦裕柱立时气向上冲,却是猛地坐了回来。
自从儿子出了事,他一直就想着能把儿子捞回来,再不济也要捞条命,倒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现在陈美珊这么一说,却是令他心头微微一凉,是啊,怎么没想到这个呢?焦家在重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自己的庇佑,可以说他焦裕柱才是整个焦系的顶梁柱,只要搞倒了自己的这根柱子,那这个庞然大物势必会坍塌尽毁,那么儿子的这件事情会不会引发这个悲剧的发生呢?
沉默了好一阵子,焦裕柱的整个思绪都沉浸在对自己的反思之中。只不过他反思的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在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中有没有可能被人拿住把柄的地方。他知道,首长之所以能保住儿子,那是因为儿子的事情有可保之处,罪不至死,当然,如果没有首长出面,萧副主席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儿子生不如死,但是如果自己犯了党纪国法被拿到了罪证,别的不说,首长会不会保自己那还是一个未知数,要知道,首长在任的两届,对于腐*败那可是深恶痛绝的。
想到这里,焦裕柱不由悚然一惊,不过想到首长留给他的那道“手谕”,他的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那道手谕上写着六个字:常青在,常安泰。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必要去探一探公丨安丨局那边的口风,当下不再迟疑,打了一个电话给童小山。
童小山过了很久才接电话,从电话里听到那边很吵,还有唱歌的声音,焦裕柱不由呆了一下,不是说昨晚抓了很多人吗?因为人手不够,还从县区抽了不少警力协助调查,怎么身为市公丨安丨局常务副局长的童小山还有功夫去唱歌?
焦裕柱不由道:“小山,你在哪呢?”
童小山应道:“喂?喂?**你妈的,都给我滚出去,把音箱给我关了,没见到老子在接电话吗?你,滚出去,不要再舔了。”
听得童小山发这么大的火,焦裕柱心头升起了一种不妙之感,这时那边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瞬间安静了下来,还没开口,便听到童小山道:“焦书记,这一次你可得好好杀一杀付熙麟的威风,妈的,什么玩意儿,别人都在忙,就是把我踢到了一边,说***给我放假,放他妈逼的假啊。”
“小山!”焦裕柱沉声喝道,“胡说什么呢。”
童小山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无奈地道:“焦书记,付熙麟跟我不对路,把我踢开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你面子啊。”
焦裕柱这个时候顾不得童小山的抱怨,道:“小山,不要急,现在那边的调查有什么情况?”
童小山更加无奈地道:“这案子我一直就没能靠边,而且我们的那些人都被剔除了开来,不过我知道你弟弟被抓进来了,具体的情况不是太清楚。”
焦裕柱呼吸不由一窒,这付熙麟玩得可是够绝的啊,当下道:“这事你先不用急,要学会忍耐,回头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安慰了童小山一下,焦裕柱挂断了电话,微一思忖,电话打到了付熙麟的手机上,打着哈哈道:“付书记,是我啊。”
付熙麟这时正跟陆渐红在一起,刚刚汇报完调查情况,便接到了焦裕柱的电话,心中不由一动,将手机开到了免提状态,道:“焦书记,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儿吗?”
陆渐红嘴巴微微撇了一下,倚到了椅子上,且听焦裕柱都会说些什么。
焦裕柱自然不知道这些,笑着道:“付书记,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
“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付熙麟不动声色道。
不过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估计要被晾上个把小时,不过令他略有些意外的是,陆渐红并不是那种故意借用看文件啊之类的理由把自己晾在一边,而是通过工作中的一些事情来旁敲侧击,那种独到的见解和直刺工作核心的一针见血,让他深深地感觉到,这位年轻的领导绝对是把工作摆在第一位的,也就是说如果工作上有闪失,那他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反之亦然,工作干得好,那一切都有得谈。
凭心而论,有能力的部下都喜欢跟着这样的领导,只要你能干事、想干事、能干好事,那你就有很大的机会。
通过潘东来工作的汇报情况,陆渐红很不客气地指出:“潘书记,我们都是党的干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所以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璧山区的工作我很不满意,我想,你所说的那些数字你自己也该知道有多大的水分。我不管以前的领导怎么样,但是在我这里,我要的是实事求是,而不是玩那些在办公室里闭门造车搞出的虚假数字,这样只会影响市委市政府的判断,贻误了发展机遇。我到重安的时间还不长,或许你还不了解我,所以这一次我不怪你,希望在下一次的汇报中,多点干货,少点水份。好大喜功,是做不成事的,不要怕暴露问题,只有看到了,正视了,才会去寻求解决的方法,而不是去做那黄粱美梦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