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红见其不再打“禅机”,略有深意地看了关阳春一眼,主协把他的心思以关心的态度说了出来:“关厅长,我的压力很大啊,生怕破不了案会影响到您啊。”
此言一出,关阳春顿时有种被戳穿的尴尬。他正是这样的想法。前几天,省委常委会,就他担任政法委书记一职进行了讨论,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党加怀就借案子来说事,虽然周琦峰强硬地予以回击:“谁觉得破不了案就不能任政法委书记,那谁能给我推荐一个能破案的来任职。”
但由于有了这个阻拦,会上并没有进行表决,而是押后再议。会后,周琦峰并没有向回避会议的关阳春说什么,只是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要他破案。
关阳春很快就知道了会议上党加怀横头打板的事情,结合周琦峰限期破案,他分析,如果不能在半个月内破案堵上反对派的嘴,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可就真悬了。继而他又猜测,周琦峰是不是对自己有了看法,质疑自己的能力?
他知道陆渐红是周琦峰的红人,所以他把陆渐红扯上,是想借陆渐红的嘴向陆琦峰说些好话,起码可以说说双皇的基本情况,不是自己的能力有问题,而是这个案子有难度,能不能半个月破案真是个未知数。谁知这砖刚抛出来,还没来得及引玉,陆渐红已经一语道破天机,所以让他很是尴尬。
关阳春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既然心事被看穿了,再遮遮掩掩未免太小家子气,便说:“渐红书记快人快语,一番好意,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只想请你跟周书记说说,宽限我一些时日,半个月内破案难度确实太大了。”
陆渐红听着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省委周书记凭啥听自己的?就凭自己是他要到双皇来干书记的?那也太扯了吧?领导器重你信任你,并不等同于你就可以不知进退地乱说话。虽说因为周伟潮的事,接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是从那以后一切都回归于平静了。表面上的融入并没有意味着陆渐红已是周氏核心中的一员。陆渐红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只是周琦峰的一杆枪,至少目前是。他的到来只是为了维持双皇的稳定格局。双皇是经济发达地区,这个地区不控制在手中,而是被本地派掌握的话,对周琦峰的人事权将会是一个严重的挑战。所以陆渐红的到来只是顺应周琦峰不让本地反对派掌权的一个心理。当然,周琦峰能把他要过来,本身也代表着对他的肯定。不过,肯定与融入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老蒋对毛伟人也很肯定,但要他们融入那是不可能的事。
陆渐红笑道:“关厅长,您也太抬举我了,我有何德何能可以在省委周书记面前说得上话。”
以关阳春的政治高度,无论周琦峰对他还是对陆渐红,本来是应该能看得清周琦峰的用意的,但是关心则乱,所以才出现了判断上的迟钝和失误,不过听陆渐红这么一说,他顿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犯了急近的错误,自嘲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有些难为陆书记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多少有点不自在,其实陆渐红也不是完全说不上话,稍微策略婉转一些就行,但是陆渐红一来也搞不清周琦峰是个什么态度,毕竟关阳春的站队只是他自己的判断,二来陆渐红也有着正如刚才所说的顾虑,这三来自己如果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不符合自己市委书记的身份,显得过于轻率,反倒会让人看轻了。
关阳春的情绪,陆渐红是能感受得到的,但是他并不怎么好表态,便含糊其辞地说:“过两天我会去省里一趟。”
“那我先走了。”有陆渐红的这句话就足够了。关阳春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陆渐红是谨慎起见,这也正是官场中成功人士的一贯作风,谨慎低调,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起身离去。
这几天,巴正余和小刘退出办案,心态迥异。他们作为老刑侦人员,深知此时退出办案意味着什么。
小刘的心头很沉重,本来可以趁此机会好好陪陪女朋友,但是阿三的死他有责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毒死的。在场的只有他和巴正余二人,如果凶手在他们两人中产生的话,那绝对是巴正余,可是他不愿相信。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能溜得进来下毒呢?
女朋友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噘着嘴不高兴地说:“刘春,你是不是不想陪我?”
“没,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小刘吓了一跳,赶紧换了副面孔,“走,我陪你看电影去。”
而此时的巴正余却欣喜不已,康佳诚的承诺已经兑现了一半,那一百万已经存到了他的账户里。一手捏着那轻飘飘的卡,一手端着酒杯,巴正余自斟自饮,哼起了《智取威虎山》。几杯酒下去,酒量一般的巴正余脑袋有点晕了。这时他忽然觉得公丨安丨局长的位置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这个社会是个现实的社会,一个清廉的公丨安丨局长和一个有大把票子进账的副局长之间,他毫不犹豫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后者。
“小翠,出来陪老子喝两杯。”巴正余头也不抬地叫了一声。
里屋一阵悉悉簌簌,于小翠换了条裙子战战兢兢走了出来。这些日子,她饱受摧残,巴正余只要一回来,必定也暴揍她一顿,跟《新闻联播》一样,是每天必有的节目。她也想过离婚,可是巴正余放出话来,没经过他的同意,想走,自己考虑后果。她只是个女人,本来对她花言巧语的毛家宽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这心中的苦只能向姐姐于小霞倾述。今天巴正余的心情不错,忘记“新闻联播”了,于小翠陪着笑脸走了出来。
巴正余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向身边呶了呶嘴:“坐,倒酒。”
巴正余很是享受现在的家庭地位,想当年一直被压着做个乌龟王八蛋,现在翻身当家作主了。原来男人是他妈这么当的。
于小翠被打怕了,不敢拂逆于他,小心翼翼地挨着巴正余坐了下来,陪着笑脸喝了几杯酒。
正要进入欲仙欲死的阶段,门铃忽然被摁响了。
巴正余很是恼火地叫了一声:“谁啊?”
“小翠在不在啊?”回答的是一个女声,于小翠说,“是我姐。”
巴正余把裤衩拉上,挥手让她去开门。
于小霞进了来,见于小翠双颊通红,扑鼻的酒气,不由怔了一下,不是说在家里很受苦吗?看来不是真的啊,还喝上了酒。
见于小翠的嘴角还沾着些粘液啥的,于小霞笑着说:“看你,又不能喝酒,给外人看到了丑不丑。”
巴正余起身道:“是大姐啊,吃饭了没有?”
于小霞笑了笑说:“还没吃,不怪我不请自来吧?”
于小霞的到来很出乎于小翠的预料,但是她来的目的她是知道的,是想来劝劝巴正余,可是里面的内情她并不知道,如果知道自己跟她的老公有染,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姐,你们先聊着,我去做点菜。”于小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姐姐,溜进了厨房。
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锅里的菜,于小翠的眼泪流了出来,回想以前,巴正余被自己管得服服帖帖的,而今呢,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到底该怪谁?
于小霞坐在巴正余的对面,笑着说:“小翠打电话给我说,你们之间出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