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军來到会议室后,一看摆放整齐的账目资料,顿时也就明白是查不出改制过程中有关国有资产流失的真实情况,那么现在,能问的也就是事前准备的另一个问題了,改制有无必要,
可这个问題一问出口,连万军自己都感到很弱智,医药又不是事关国家安全、经济命脉、战略创新等领域行业,必须得控制严格一些,所以,它有沒有必要改制还用问,
不过既然问了,就得有问的样子,于是万军又补充了一点,说之所以要问改制有沒有必要,是因为不少国企改制之后反而事与愿违,在市场不断萎缩的同时又伴随着国有资产的不断流失,最后反而越改越死,
沒想到,这一问刚好问在了潘宝山的发言点上,他马上呵呵一笑,说事实胜于雄辩,以前他在松阳的时候,健达医药公司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启动改制的各项措施,但一直是拖泥带水,搞了个二半吊子,弄得半死不活,所以,他來松阳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乱麻,把公司改制的事给顺利推行了下去,如果要问有沒有改制的必要,完全可以通过企业现在的运转情况來说明,
“过不了多久,公司就能顺利上市了,”潘宝山讲到关键之处显得很有气势,他挨个扫视检查小组的每一个成员后,道:“可以说,如果沒有改制,就沒有健达医药公司的今天,”
“潘书记,国企改制其实是必然的趋势,只有通过改制,才能克服国企以前存在的种种弊端,让企业重新焕发出生机來,我想说的是,在改制过程中出现的国有资产流失情况该怎么办,”
“万主任你是想说健达医药公司的改制过程中,在幕后有钱权交易,”潘宝山轻声一笑,似乎并不以为然,
“通过幕后交易让国有资产流失,多多少少会存在一部分,当然了,我说的是一种现象,而不是单单针对你们松阳的健达医药公司,”万军道,“或者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如果从大面上讲,该怎么说呢,全国各地国企都在改制,希望通过改制來激发出发展的新动力和新活力,我认为,这个过程中或许是有阵痛,比如短时间市场开拓和占有率会受到影响,而且也极有可能会被个别人钻空子,一夜暴富,这一些,都是极不合理的,”潘宝山道,“但是,目光放长远,即便出现上述的两种阵痛,也还是很有必要改制的,因为从眼下的情况看,绝大多数的国企如果攥在政府手里,只能是死路一条,看看各地一些老牌的企业,几乎都是这个轨迹,当然了,刚才我说的是针对全国的大局势说的一点个人看法,仅就我们松阳健达医药公司改制的事情,我可以说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題,如果各位有怀疑,可以去查查账目,就在旁边,”
潘宝山说完,抬手指了指旁边条桌上的账本资料,
万军扭头看了看条桌上的账目资料,歪嘴一笑,道:“台账资料,有时并不能说明什么,”
“万副主任,你可得为这话负责呐,”潘宝山一听也笑了,“据我了解,这些账目可是严格经过审查审计的,你要是讲它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題可就大喽,那我们松阳的审计部门是不是可以都解甲归田了,”说完,潘宝山看着是审计局局长梁祚仁,又道:“梁局长,你们审计局在审计健达医药公司改制的时候,是不是做到了实事求是,”
“潘书记,健达医药公司在我市是响当当的企业,它的改制是我们审计局关注的重点,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经过我们极其严格的审核统计,我们可以保证其公正和有效性,完全经得起任何部门、任何方式的检验,”梁祚仁在这事上不含糊,他看得出门道來,如果这个时候不明确表态,或许潘宝山就能当场把他给免了,
这一下,万军被动了,搓着嘴巴咳嗽了一下,
林冬昇及时打圆场,道:“我们检查小组这次來松阳,主要是就惩防建设全局性的工作进行了解,并非针对某一专项做调研,健达医药公司的改制,只是我们考察的一个点,不管情况如何,只能是一个方面的反映,”
“林厅长说的沒错,惩防建设体系涵盖方方面面,涉及众多领域,企业改制只是一个微小的部分,”万军缓过了起來,跟上话道:“据我所了解,松阳的公车超编问題比较严重,由此造成的额外开支是一个漏洞,一定程度上讲,这也是一种浪费,严格一点说也是一种腐败,所以必须引起地方上注意,”
万军引到的这个话題,还真出乎潘宝山意料,
不过潘宝山并沒有惊慌,因为这个问題他老早以前就曾考虑过,只不过因为牵涉的事情太多而沒有提出來,现在,万军既然抛出了这一记重击,那他也只有接招,
潘宝山略一沉思,说公车超编的问題,市里正在酝酿解决的办法,包括超标的问題,同样需要解决,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松阳车改的现状,是全省乃至全国的一个缩影,”潘宝山面色严正,“我想在坐的各位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并且切身经历着,车改到今天,是不是车补照拿,车子照做,越改越走样,越改越腐败,不客气地说,超编车、超标车所消耗的不仅仅是能源和金钱,还消耗着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拥护,”
“这么说,松阳的公车是个很严重的问題,”万军反问了过去,
“对,是很严重,而且已经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再不进行彻底的车改,必将形成一个无底洞,”潘宝山道,“这是我们松阳下一步一定要解决的事情,”
“潘书记的决心令人钦佩,不过我想知道,松阳的公车为何会到了这么个程度,先放纵后治理,这并不是固有的规律,”万军紧咬不放,“也就是说,地方领导从开始之初就要注意规避,不规避,一定程度上说也就是失职,”
“万副主任说的虽然有道理,不过太空泛,而且也不合时宜,根本就毫无指导意义,”潘宝山针锋相对丝毫不让,“松阳的公车超编、超标以及公车改革的相关事宜,早几年甚至更长一些时候就存在并且不断恶化,可以说由來已久,沉垢极深,我想问,其当时怎么沒有部门來监管,拖到现在,让后來者买单是不是有失公平,而且所谓的监管部门好像还振振有词,那又算什么,一定程度上理解,是不是也是一种失职,”
“潘书记,听你这意思,松阳的公车问題跟你无关,”万军脸色有点挂不住了,
“不能说跟我无关,既然现在我是松阳的市委书记,任何事情都跟我有关,这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潘宝山道,“我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沉渣泛滥,今天我就把话摆出來,松阳的车改,不管困难多大,一定会彻底执行到位,”
姚钢一直沒说话,也插不上话,此时他听潘宝山这么一表态,顿时就乐了,本來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潘宝山接下车改这个烂摊子,沒想到他还主动请缨,相当于是自投罗网,
高兴之下,姚钢按捺不住了,他呵呵一笑,道:“今天的气氛火药味很足啊,但我认为大家的最终目标还是一样的,无非是为了促进工作更好地开展嘛,在这里,我代表松阳市政府对检查小组的到來表示欢迎,也感谢你们的检查监督,”
姚钢的话对潘宝山和万军來说都是个台阶,两人知道再僵下去也不好看,所以也就不再开口,林冬昇完全沒料到潘宝山的战斗力会如此高涨,对他们这个检查小组拿着似乎根本就无所谓,这种情况下也不便过于强硬,所以也不打算再争辩什么,于是就象征性地做了点总结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