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常一样,他习惯的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准备帮我看不会的题目,“赵叔,我今天的题目全都会了。”
“哦。那成,那你把鸡汤喝了,等会我帮你把碗端下去。”
“恩。”
我捧着热腾腾的鸡汤喝着,心里也暖呼呼的。赵叔给我一种父亲的感觉,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爸爸也总是晚上在我肚子饿的时候给我烧上一碗热乎乎的宵夜。
不过我家里穷,哪里舍得杀鸡。大多时候都是下一把面条葱油拌着吃,偶尔吃上几次蛋汤都觉得幸福的不像话。
我吃着,吃着,鼻子忽然好酸。已经两年多了,我爸妈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尽管蒋振宇一直都跟我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这跟父母一分别就整整两年。换做是谁都得心急啊。
赵叔看到我,他脸上一阵紧张,“诶,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赵叔做的不好吃?”
“不是。”我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想家了。”
“傻孩子,想家那就回去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回去不了。”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连我爸妈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哎,别悲观,有缘分自然会遇到的。”赵叔递了纸巾给我。
“我在学校教书有好几十年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条件还算过得去,前两年的时候,我儿子跟一群混子搭上了道,他们带他去了赌场,从开始老问我要钱到后来我发现不对劲,不给他钱了,他就去外面借。”
“后来越赌越大,越欠越多。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输了一百来万,那兔崽子还背着我拿我的车子去做了抵押。”
我只听徐姨说是赵叔自己欠了一屁股债,没想到这前头居然还有这样的源头,“那后来呢?”
“当时我手头虽然有些积蓄,但一百万那肯定拿不出来啊,后来我就动了那那些钱去搏一把的心思,刚开始确实是赢了很多,眼看着就能翻本了,谁知后来一把全部都赔了个精光。”
赵叔说得很激动,他脸上满是后悔,“那时候输红了眼。为了能翻本,直接拿房子去抵押了,结果房子没了,欠了一屁股债老婆跑了不说。连饭碗都丢了,赌博真是害人啊。”
我们村上以前也有过一户特别财主的人家,当时村上摩托车都稀罕的很那户人家就有轿车了,后来也是因为沾上赌博。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我问赵叔,“那你儿子呢?”
“听人说他来了上海,我才舔着脸皮找乔家帮衬帮衬给个地住。所以我跟你说,你也别太担心,急不得,要有缘分早晚会遇到的。”
“恩。”
赵叔跟我说了一会就回了房间。他偷偷擦着眼角的泪,我看着那一幕,看着他孤单离开的背影,我在想我爸妈找不到我。是不是也是这样以泪洗面?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见我爸妈也来了大城市找我,但是他们没有有钱的亲戚。工作也不好找,我梦到他们住在特别简陋的房子里过的很辛苦。
早上起来的时候眼泪弄湿了一片,后来那几天我的右眼皮就老是跳,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没想到我的第六感真的准的恐怖,那天我放学回去,刚准备坐公交车回去,不经意一瞥好像看到了赵叔。
他来了上海以后过的一直都很省,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洗的都发白了都舍不得买一件新的。
我再在人群中找,几乎一眼就看出穿着那件灰色西装的人是他。
但奇怪的是他周围是好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看上去面目凶恶的人,大概有四五个人把他围在中间,对他的态度很不好。
过了没两分钟,一辆黑色的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那些人把他推上了车。
我当时心头一跳,当初我被刘大能抓走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担心赵叔出事也没管着公交车来了,立刻跑到马路边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前面的车子就跟赶着去投胎似得开的特别快,一路七拐八拐出租车师傅到后来没跟上出了一个巷子的时候前面那辆车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本来想先回去等等看的,可是想到那些人一脸凶光的样子,还是让出租车师傅在跟丢的那附近绕一圈看看是不是他们停在哪。
“小姑娘,这里一圈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杂七杂八的人特别多,车上的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一个叔叔,我看到带他走的那群人样子很凶,怕出事,所以才要紧跟着。”
“哦,这一带夜场和赌场特别多,被抓到这里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我被那个司机说的心里都慎得慌,加上我知道赵叔之前就是欠了赌债的,八九不离十那群人就是把他带来了这里,我正想着要怎么办,司机突然停了下来。
司机指着前面一家门面说,“诺!应该被带进去了,刚刚我们追的就是这辆车。”
我付完钱下了车,抬头看上面的门面,是一家装修看上去很有逼格的酒吧,虽然给我的感觉跟兰姐当初囚禁我的地方差不多,但是这一家明显要比兰姐那里档次高上很多。
那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下来,门头亮起了灯光,门牌上面绚烂缤纷的灯拼成了两个字--晚妆。
带感的音乐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时不时有穿着暴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蛮腰从我身边走过,朝里面走,香水味特浓。闻得我都想打喷嚏。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先报警吧,我摸不清里面的情况我怕冲进去后别连人都找不到不说,还把自己赔进去了,报警稳妥一些,我朝回跑。
师傅正好在调头,还没开出这条街,我跑到他车子的旁边猛地敲着窗。
他摇下了车窗问,“小姑娘,怎么啦?”
“师傅,今天手机忘记带了,你的手机能不能借给我打个电话。”
“可以啊,没问题,打给家人来吗?”他把手机拿出来,递给我。
“不是,我要报警。他们一定是强行把我叔叔带走的。”
我伸手过去接手机的时候,那位师傅的脸色忽然尴尬了起来,他攥着手机不松,“啊,我刚想起来。我的手机没费停机了,我还没去充,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借一下吧。”
“可是--”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说还赶着要去接别的客人,立马摇上了车窗。我当时整个人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已经箭一般的冲出了那条巷子没了影。
果然,这个社会有多黑暗,人心就有多么冷漠,没有谁会愿意给自己惹麻烦上身,所以无助的人只会更无助。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乌烟瘴气的酒吧,赵叔一定在里面,那些人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我要是就这么走了,我针怕他会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