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男人真好,他会给你撑起一片天,她会壮起你的胆,他会为你挡住一切风雨。不但会让你一辈子幸福,还会让你一辈子舒服。
这一刻,四妮就是幸福的,也是释然的,她就那么爬在二狗的怀里睡着了,一直到鸡叫三遍。
天色麻麻亮的时候,张二狗就离开了,四妮没有起。
男人亲了她的唇,吻了她的脸,还为家里丢了几千块钱。然后开门走了。
张二狗必须要走了,不能等到天亮。
他的车就停在村南的老槐树底下,被玉米杆盖着,万一被王海亮发现,免不了一场毒打。
现在的张二狗害怕王海亮,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每次想起海亮,他都会头疼。想起海亮家的那条狗,他就屁股疼。
张二狗就那么走了,这一走又是半个月没回来。
四妮跟从前一样,继续照顾公婆,继续照顾孩子,而且每天到柳编厂去上班。
村子里恢复了宁静,人们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每天照样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村子里的人没有注意到李栓柱失踪的消息。
李栓柱没亲人,没朋友,没有工作,整天闲逛。
大家都很忙,都在忙着挣钱养家,谁注意一个无赖是死是活?
李栓柱的尸体,是七天以后从水里冒出来的。
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发肿发胀,被水泡发了。
尸体那么一膨胀,因为浮力增加,就从水底浮了上来。
第一个发现李栓柱尸体的,是憨子的媳妇芳芳。
芳芳怀孩子生娃了,娃娃刚过满月。
女人头戴方巾,到水塘里去洗尿布,远远地,看到一个人浮在水面上,脸朝下。
那人一动不动,把芳芳吓了个半死。
女人一声尖叫,一溜烟冲上了岸边,跑上了大街,扯嗓子一吼,引起村子里一片哗然。
王海亮,张建国,憨子,张拐子,都被喊来了。
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把李栓柱的尸体从水里捞了出来,那尸体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了。
王海亮没有通知派出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小子喝醉了,半夜回家,一不小心栽进水塘,就那么淹死了。
岸边没有什么现场,还有他残留的,吐出来的秽物。
李栓柱就那么死了,没有引起村子里的猜忌,大家都觉得,他是酒醉以后,一不小心淹死的。
这件事更加没人扯到张大栓的身上。
因为那时候,在村民的心里,张大栓已经被野狼拖走,撕成碎片很久了。
第366章白色幽灵
李栓柱的尸体在水塘里发酵,臭气弥漫,捞上岸的瞬间,群众就晕倒一片。
很多人当场呕吐了,哇哇地,跟怀了孩子的孕妇差不多。
王海亮命人将李栓柱的尸体用一块塑料布包裹严实,装在三马车上,就那么拉上大梁山的山坡埋掉了。
李栓柱是个孤儿,爹娘早就死了,一个人过。
他身边没有任何人,老光棍一个。
家里的那栋屋子也荒废了,仍旧是土坯房,墙壁上到处是裂缝。
从那儿以后,他的家就变得阴森恐怖,死气沉沉,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窗户纸也破裂了,大白天有人从门口走过,后脊梁都冒凉风。
他的死在村子里只是沸腾一阵,也就没人提了。
张大栓的手脚干净利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是,这件事没有瞒得过四妮。
四妮是第一个对李栓柱的死产生怀疑的人。
起初,她怀疑这件事是自己男人二狗干的。
再后来,二狗回家,四妮询问过他,但是张二狗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二狗说:“四妮,我张二狗是坏,可还没到杀人放火的地步,能用钱摆平的事儿,我绝不杀人。”
四妮就问:“怪了,那栓柱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掉进水塘淹死的?二狗,俺猜,栓柱就是那天从咱们家走出去以后才死的,难着这件事是……爹干的?”
“嘘……”张二狗赶紧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四妮小点声:“你不想活了?这种事可不要乱猜测?免得惹祸上身。”
四妮就点点头:“俺知道。”
其实这件事也没有瞒得过张二狗,张二狗也猜测,十有九八是父亲张大栓的杰作。
不过张二狗精,就是不说。
李栓柱死去一个月以后,大梁山进入了夏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二狗还是每个月的十五,三十,回来两次。
每次都是回家给四妮送钱,贴补家用,然后跟女人鼓捣一阵,两个人爽歪歪以后,二狗就离开。
每次都是半夜,而且天天也跟二狗相认了。
起初,天天见到二狗的时候很害怕,也很讨厌。
因为张二狗长得丑,在大梁山是极品,没有海亮伯伯跟建国叔叔英俊。天天对他很排斥。
甚至当四妮笑眯眯告诉她:“天天,这是你亲爹,叫爹啊……”
天天还十分犹豫,一下子躲在了奶奶大栓婶的背后。
张二狗就拿出一个布娃娃,笑眯眯说:“天天,我真是你爹,你爹啊,快,叫爹……”
天天不喜欢张二狗,但是喜欢布娃娃,她就怯生生叫一声:“爹……”一下子夺过了二狗手里的布娃娃。
张二狗就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起来,猛地将闺女抱在怀里,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二狗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很多玩具,来逗闺女开心。
渐渐地,天天接受了二狗,她从二狗的身上再次获得了父爱。
这个时候,天天才明白爹的真正含义,就是跟她的娘一块睡觉,把她生出来的那个人。
怪不得这个人每次回来,都跟娘在一个屋子里。
她不知道爹为啥每次都是夜里回来,天不亮就走。
有时候,她少年懵懂的心里甚至觉得,爹就是个幽灵,见不得阳光。
但是,这没有影响到天天的成长,她还是一天天在长大,一天天变得懂事。
日子到了四月半,二狗已经十来天没有回过家了。四妮还是做了饭,将饭菜送到了红薯窖。
这天,张大栓显得没精打采,浑身哆嗦。
四妮说:“爹,吃饭了。”
张大栓躺在靠背椅子上喔了一声,眼神无光,脸色苍白。
四妮吓一跳:“爹,你咋了?”
张大栓将被子裹住了身体,他发烧了,而且烧得浑身颤抖。
四妮着慌了,抬手摸摸公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哎呀,爹,你发烧了,俺去帮你请大夫。”
四妮帮着张大栓掖紧了被子,抬脚就要翻上红薯窖。
但是张大栓一下子拉住了四妮,说:“闺女,你……慢着。”
“爹,你咋了?”
张大栓道:“爹有话对你说,我……恐怕不行了,报应要来了。”
“报应?啥报应?”
张大栓微微一笑,笑的很坦然,说:“四妮,爹对不起你跟二狗,又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儿。”
“爹,你做啥了,为啥说伤天害理?”
张大栓说:“因为……李栓柱,就是我杀的,是我把他溺死的。”
“啊?爹,真是你干的?”
张大栓说:“是,李栓柱要挟你跟二狗,如果他不死,会要挟你们一辈子,你们将永无宁日,爹为了你跟二狗的幸福,就把他……杀了。”
“爹,你为啥要这么做?为啥要杀人啊?杀人是要坐牢的!俺的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