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王海亮都抱着玉珠鼓捣,最近大过年的,日子闲,工厂也放假了。
日子一闲,晚上那点事就比较忙碌了,全村的男人跟女人都开始鼓捣那点事。
王海亮是大梁山喊炕大军的队长,跟玉珠鼓捣的时候,喊的声音最大,动静也最大,地动山摇的。新盖的瓦房都一个劲地晃荡。
在这样的条件下,作为公爹,是听不下去的。
所以王庆祥耳不听为静,眼不见心不烦。
他把家里的位置腾出来,让给了海亮两口子,喜欢怎么鼓捣,就怎么鼓捣,喜欢鼓捣多久,就鼓捣多久吧?
谁让他俩是年轻人,火力大呢?
四妮赶到了王庆祥的医馆,王庆祥屋子里的灯亮着,老人在灯下看书。
四妮挑来了门帘,笑津津说:“庆祥伯,您还认识俺吧?”
王庆祥当然认识四妮。
当初,四妮是李家庄,小猫子的女人,小毛子上山修路,被野狼咬死了,四妮就成为了孀妇。
再后来女人跟小武生好了,跟着小武生离开了大梁山。这件事全村人都知道。
王庆祥放下了书本,带上了老花镜。
“四妮,咋是你啊,你……哪儿不舒服。”
四妮说:“庆祥伯,不是俺不舒服,是俺家的猪……不舒服。”
“你家的猪咋了?”
四妮说:“前几天,它跳出猪圈,上了山,被山上的狼给咬了一口,身上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很多血,您说该咋办?”
王庆祥是远近闻名的中医,也是远近闻名的兽医。
他低着头想了想,说:“那好,我帮你拿点药,试一试,狼牙是有毒的,必须要注射青霉素,还有,伤口也需要金疮药包扎,要不然会感染,最好的效果是……”
四妮问:“是什么?”
王庆祥说:“算了,那种药太贵,一头猪崽子,不值得。”
四妮说:“庆祥伯,猪是俺的命,俺一定要救活它,花多少钱,俺也舍得,您说吧,是啥药,俺都买得起。”
王庆祥摇摇头,不知道这妮子为啥犯傻,竟然为了一头猪这样提心吊胆。
他说:“血燕窝可以治疗外伤,一头猪,都不够一两血燕窝的钱,不值得。”
四妮说:“值得,值得,庆祥伯,你就当俺爹生病,你这儿有啥治疗外伤的药,全都拿过来,俺都舍得。”
王庆祥没办法,只好帮她开了很多药。
有外部清洗消毒的药,有内服的消炎药,还有金疮药,血燕窝,跟青霉素,并且告诉了她这些药的使用方法。
四妮牢牢记住了,拿起药,甩给王庆祥一叠钞票,身子一扭走了。
四妮回到了家,发现家里已经空了,婆婆拉着闺女出去看社火了。
于是四妮拿着药,再一次下到了红薯窖的底部。
她不知道这些药管用不管用,能不能将公爹救活。
救得活,是他的运数。救不活,也是老天要收走他。
只能看天了……。
第351章命运的抉择
这次四妮下来的时候,特意拿了一把手电筒。
她将手电照亮,将药放在了篮子里。
篮子被送下去以后,她又上去,用那口铁锅,将上面的洞口盖住了,这样的话,没人知道她下来。
她不想让婆婆知道,也不想让闺女天天知道,免得婆婆跟孩子会吓着。
下到红薯窖的底部,张大栓还躺在哪儿,没有醒过来。
他浑身烧得跟火炭一样,所有的伤口全都感染了,但是没有化脓。
不单单有野狼的咬伤,还有岩石的滑伤跟冻伤。
四妮停留了一刻,根本不知道先从哪儿下手。
她也有点羞涩,要知道,这可是她没过门的公爹啊。
儿媳妇帮着公爹治伤,传出去很不好听,会被人误会的。
可一想到当初跟二狗的纠缠,还有二狗为了她不顾性命的样子,她就把自己当成了张大栓的亲闺女,也把张大栓当成了亲爹。
闺女给亲爹治伤,是在情理之中,不能怕丢丑。
于是,四妮咬咬牙,首先拿起了王庆祥给她的针管,她啪啪敲裂了药瓶子,将针管抽满了。
她听了王庆祥的话,排除了针管里的空气,抓过了张大栓的胳膊。
眼睛一闭,噗嗤一声,针管子刺进了张大栓的手臂上。
张大栓没有吱声,死过去一样,早就昏迷不醒了。
四妮慢慢推着针管,将所有的药全部推进了张大栓的身体里。
针管拔出来,她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红薯窖里的温度高,她也有点紧张。
接下来,就是为张大栓清洗伤口了,必须要把伤口外面的烂肉刮去,撒上金疮药,再包扎起来。
而要刮去那些腐肉,就必须要解开衣服,看男人的身体。
四妮顾不得羞耻,闺女给爹看病,看老人的身体,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是二狗的亲爹,也是俺的亲爹。
于是,四妮一点点解开了张大栓的扣子,检查他的伤口。
张大栓的伤口真是惨不忍睹。
后背上是无数道血粼粼的口子,那是野狼抓的。肚子也被狼牙撕裂了。出现了两个拇指粗细的洞。里面的肠子都隐约可见。
最严重的是屁股,张大栓有两个屁股蛋,一个比较圆润,另一个只剩下了半拉。
因为他的半拉屁股蛋,五天前,年初一的时候,被白狼咬去了一大块。
那伤口血呼啦几。血管都露了出来。
必须要用刀子将外面的烂肉刮去。
四妮吓得心脏突突跳,她拿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刀子。
这刀子是消毒了的,在火上烧的通红。现在已经冷却了。
四妮牙齿一咬,心一恨,慢慢开始帮着张大栓刮骨疗毒。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刮干净,就那么将消毒水撒在了伤口上,然后帮着张大栓敷上了金疮药。
上好了药,她又跟包粽子一样,将那伤口胡乱包扎了起来。
后面的伤口处理好了,然后是肚子上的伤口,肚子上也是这样刮去腐肉,上了外敷药。
最后是手臂,还有两腿。
四妮几乎用了三个小时,才把张大栓身上的所有伤口包扎完毕,包括脸上的一个牙洞。
所有的伤口处理完,四妮感到浑身虚脱,好像做了一场梦。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山村妇女,啥时候成了外科医生。
女人的身体靠在了井壁上,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张大栓忽然说话了:“四妮……你……为啥救我?”
张大栓的声音依然柔弱无力,他感觉不到痛了,早就浑身痛的麻木了。
麻药都省了。
四妮发现张大栓的眼睛睁开了,一眨一眨,嘴唇上下动着,声音不大。
她说:“大栓叔,因为你是俺爹,你是二狗的爹,也就是俺的爹,咱们是亲人啊?”
张大栓只是说了一个字:“喔……”
四妮说:“大栓叔,您别说话,俺知道你不能说话,你大概知道俺跟二狗的关系。
当初,俺跟二狗相爱一场,还为他生了个闺女,俺男人死了,俺要孩子认祖归宗。
俺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人了,无论二狗要不要俺,俺都是他的女人。你就是俺亲爹。
哪有闺女看着亲爹死,不去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