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跑到半路上，戴辉就松开了飞仔，坐在了地上，点起了烟，我骂道：“就这时候还抽什么烟啊？赶紧跑，火柴他们又不是白痴，肯定会擦觉不对劲的。”

戴辉吸了一口接着朝我乐道：“你跑吧，我跑不了了，在这里帮你拖住他们。”

这时候我才发现戴辉的脸色很苍白，而且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我问他怎么了，戴辉无奈的笑了一声，接着把他的衣服敞开，里面破了一个洞，都他妈是血，我当时就愣住了，我一直没发现戴辉中枪，难道是在和火柴争斗中不小心中弹的。

我看着戴辉，有点慌张的上去搜他的身，一边搜一边说话，因为太过慌张了，导致问我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你你手机呢……我给你打救护车……”

戴辉按住我的手虚弱道：“没用的，这枪打在致命的地方，又流了那么多血，等救护车来，送到医院也是死路一条，你赶紧带着飞仔跑吧，带着我，只会连累你而已。”

我急的骂道：“去你妈的，老子才不走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坏人不就行，跑出来当什么好人！”

戴辉乐道：“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杀死了许老大，亲手把他推下楼，你管我干什么，赶紧走吧，让我和火柴狗咬狗不是更好。”

我说我都知道了，是火柴用你父母的生命威胁你的，戴辉就苦笑道：“就算这样，也不能改变是我杀死许老大的事实，小哥，你凭良心讲吧，你会放过我吗？就算你放过我，长乐的人会放过我吗？”

我沉默了，戴辉又接着道：“从我妥协火柴那一刻时，我的路已经决定好了，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我就在想，反正横竖都要死，就没必要连累你这个兄弟了，所以今晚我才偷偷的跟来的，我已经打过电话给燕子了，他们这会估计快到东凤山了，你带着飞仔跑下去，等他们来，你就安全了。”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能放他一个让人在这，戴辉就用手按着我的头，用他的额头碰着我的额头，双眼盯着我道：“陈歌，你他妈给听着，也记好了，这个江湖是不需要讲道义的，就像我这样，所以你要跑，不能回头，这是我的报应，我死在这里是天注定的，但你不该死在这里，我左边的口袋有我家的钥匙，你拿着去我家，在我房间书桌的第三个抽屉上，有我录的视频，你拿着那视频给长乐的人看，他们就会知道杀死许老大的不是飞仔，而是我和火柴，你听到了吗？”

说完戴辉松开了我，接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我手上，接着他又吸了一口烟，把烟给吸完，从地上站起来，挡在我面前。

而这时，不远处，火柴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了，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法，戴辉回过头，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如同当年我在少管所第一次遇见他一样，还是那样不可一世的笑容。

风吹乱了他的东西，他的笑容忽然收起，接着大吼了一声道：“跑啊，小哥，想小峰一样，想兔子一样，不能回头，用力的往前跑！”

喊完之后，戴辉以一人之身冲向了那群来势汹汹的人，而我，只能咬着牙转身，背起飞仔，强迫自己不回头的往山下跑去！

我此刻终于知道，戴辉没有错，如果非要说他错了，他唯一错的一点，就是踏入这个江湖！

这一夜，我与他，与那个当年在少管所同吸一口烟的兄弟彻底的诀别了。

他冲上人群的身影，仿佛在告诉我，他是如何与这个残酷江湖作抗争的，他告诉我，他抗争过，也努力过，用自己的方式拼命的抗争过！

可是……他却输了……

我用力的往山下跑，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回头，戴辉为了我和飞仔，用生命铺出来的路，他利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争取出来的时间，我怎么可以浪费，我要活下去，带着飞仔活下去，为了戴辉，为了复仇，我都要活下去！

我跑的满身是汗，后面的打斗声和厮杀声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不知道戴辉是死是活，我压制着自己想要回去跟他并肩作战的迫切心情，戴辉说的没错，我不能在这个地方死了，我要让真相公之于众，如果我死了，火柴的阴谋就彻底得逞了。

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上个星期在榆林街的最后一刻，在我的刀快砍到戴辉的时候，明明快死的他，却会露出那样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原本就打算死在我手上为许叔赔罪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把真相告诉我，让我认为他就是幕后黑手，让我不要心软的杀了他，他想以此来解脱。

他给我上了一节生动的课，那就是这个江湖是不需要仁慈的，他想让我收起仁慈，成为真正的江湖大哥！

我背着飞仔一路往下，跑了大概十多分钟后，终于看到玉公子的矿场了，而此时矿场门口聚集了很多人，玉公子就在其中，我寻思应该是戴辉通知燕子，燕子再通知玉公子的吧。

我跑到他们面前，大声的喊道：“玉公子，我是陈歌！”

一听到我的声音，人群全部都看向了我，玉公子更是着急的往前，看着我道：“小少爷，你没事啊，我们刚刚收到十三哥的电话，正准备去找你呢！”

我把飞仔放下，接着从其中一个混混手里抢过刀道：“我们现在杀回去，火柴还在山上，我要杀了他，为许叔报仇！”

我这句话说完，玉公子就跟旁边一人道：“你留在这，我们电话联系，待会十三哥过来后，你把他们带过去。”

那人说了句明白，玉公子就带着人跟着我，我们这边大概有三十多人，足以应付火柴那二十多人了，我们一群人原路返回，重新杀上了那个炼钢厂！

我依靠来时的记忆，一路摸索回去，心里不断的在祈祷，希望戴辉会没事，可是走到刚刚戴辉的战斗的地方时，却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戴辉，在他旁边还有两三个人的尸体，看到这，我知道我的祈祷上帝是听不到的了。

我赶紧上去抱起了戴辉，用手去探他的鼻吸，却发现戴辉的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他不再喘气，浑身冰凉，一个想法不断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我不停的拒绝它，可是它却很清晰的告诉我，戴辉死了！

我抱着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月光照耀在他的年轻的脸上，显得是如此的渗人，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是在控诉这个世间的不公，好像在说他不甘心，就这样魂断东凤山了。

戴辉跟我说过，他有一个梦想，他希望可以成为一名拳手，就算战死擂台他也心甘情愿，可是，他却是死在了这里，这个曾经告诉我，人应该有梦想的戴辉，下场既然会是如此的凄惨！

我伸出手，把他的眼睛给合上，回想起与戴辉在一起的所有片段，最终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掉下来，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这个东凤山，就像吞噬人间的恶魔一样，把戴辉和丽丽拖入了它的口中，毫不留情一口给吞掉了。

我的嘴唇颤抖着，一字一句的说道：“兄弟，你放心的走吧，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