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渝怎么会真的敢对他开枪,顶多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可她竟然拿姜嘉石的性命作赌注,乔承铭看得见,姜渝那时是真的动了杀念。
以她素来冷静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不可置信。所以……
他可以理解为关心则乱么?
另一边,清瘦的女人在他怀里抿唇,冷静下去后也反应慢慢过来刚才的举动有多冒险,所以直接把他这句话理解成了他在说她“多此一举”。
心里莫名落下去一块,她眼睛低垂着,情绪一点点也跟着低了下去。
“是我不计后果了。对不起。”
乔承铭也许本来还有更多的考虑,现在估计都被她搅黄了吧……
总之是她的错就对了。
只听头顶上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站到我身后。”十多年相处下来,他也大致了解她的思维模式,有时候话不说清楚,她完全有可能理解得背道而驰。
因此,即便矜贵如乔承铭,此刻也这样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我的女人不用征服世界,也不用征服我,”
[这世上的女人养活自己有很多种方法,长得好的只用征服一个人,长得一般般的就只能征服全世界。]
他一直记得半年前她在茶餐厅里说的话,所以今天这样回答她。语气清润平静,又带着很隐秘的温柔。
“她只用呆在我身边,然后被我好好地保护。”
我的女人不用征服世界,也不用征服我,她只用呆在我身边,然后被我好好地保护。
是谁的心跳在刹那间静止,窗外又响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又是谁的脑海,上演了这辈子所有见识过的温情戏码……
倘如此时她是公主,那他就是傲立天地的战神,大氅一挥,为她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千枪万箭。
倘如此时她是女妖,那他就是堕入魔道的仙神,违天逆理,也要撑处一片可以容下她的天空。
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确定,这个男人是这样深切地爱着她——
那是在她最好的梦里,也不敢做的梦。
她突然觉得心慌,好像越是温情就越是罪恶,越让她做不到心安理得!
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想起那个死去的女生!
她嘴巴张了张,一个音节还没吐出,就被男人打断。
“别说话,”
人的心电感应真的很奇妙,她想说什么,他几乎一秒钟就能揣测。
他们两个人很少交流,他几乎没有过问过她生活上的事。总觉得今晚会是个突破口,所以他不会就这样让氛围冷下去。
“告诉我,这段时间在榕悦,开心吗?”
话题被岔开,刻意明显却不容置喙,米灼年一瞬恍惚,长睫轻轻地扫过,原本迷茫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他是不会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寡淡。
“还好啊。”
“你之前抵出去的那个房子,我买回来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在她震惊的眼神里,就像谈论天气那般稀松。
“米灼年,那是嫁妆,怎么能卖?”
“……”米灼年失语。
买回来了么?也好,当初卖掉这套房子,她心里也是一万个舍不得的。
“不过我做了一些改装,”男人的话语把她拉回现实,两只手扳住她肩膀,漂亮的眼睛若有星河般细碎的光。
“什么改装?”
“我以你的名义注册了一家酒店,”他说着,从茶几上递过来一份精美的资料,“名字叫颐年,不大,主要面向各国政要和全球的富豪。”
今夜他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最震撼。
酒店,颐年……那些埋在她内心深处、最初的梦想……
还记得乔承铭十八岁的时候拿了国际金融领域最权威的奖项,引起高墙内的一阵轰动。
所有人都争相恐后地讨好他,只有米灼年很不甘心地嘲讽他——
“爸,妈,能别再当着我的面儿各种夸‘别人家的孩子’了嘛?像他这种搞经济的人,一点都不务实业啊!我以后可是要在王爷府边儿上开酒店的,挂牌价,三万美金起,只接待全球最顶尖的人!”
少女心总是最难揣测,明明是那样爱慕、甚至崇拜着他,说出来的话却又是那样的骄傲和轻蔑。
没人知道她的心思,就连她的爸妈也取笑她,“你这丫头,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你乔哥哥发达了,以后还能少了你?”
“我干嘛指望他啊,我在初中部也是百里挑一的学霸啊!”她很不服气。
确实,米灼年是学霸,然而那也只是学生领域的学霸,和已经进入专业范畴的乔承铭显然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她爸妈懒得说她,只是催她少做梦多吃饭,菜都要凉了。
只有米灼年的爷爷笑得慈祥和蔼。
“我倒是觉得年年这个想法好得很,这样吧,等你十八,爷爷就把王爷府边儿上的那套院子送你,怎么样?”
米灼年吓了一跳,虽然只有十五岁,她也知道那套院子是什么风水什么价值,赶紧说,“爷爷,我……”
“爸,小丫头耍嘴皮子,您当真干什么呀。”她的妈妈也立马不同意。
“不就是套院子嘛,哪儿比得上我孙女的梦想重要……你说是不是,年年?”
夏天的风懒懒地吹过,米灼年心里甜滋滋的,也因为刚才的大言不惭而有点害羞。
她的爸爸也笑,“哈哈哈,那你以后得去瑞士读个博士,门匾就让你的外公亲手题字……嗯,等淡季的时候,我们就一个个儿的进去试住……这下连嫁妆都免了……”
其乐融融的画面,好像就在昨天,十年光阴弹指即过,那些音容笑貌,依然在她的心里栩栩如生着。
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就批评过她,栩栩如生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一些没有生命的事物的,是不可以乱用在人的身上的。
可是谁又知道,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等她已经学成归来、等她已经可以准确无误地用这个词的时候,
却用在了自己的亲人们的身上了呢。
米灼年再见到苏暖玉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那天中午,她还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一个服务生就急匆匆地敲门跑了进来。
“米特助,顶楼套房那儿出事了!”
“什么事?”她放下笔。
服务生喘着气,抹了抹额头冷汗,“有位客人硬要拿通卡进别人房间,嚣张得不得了……”
米灼年嘴角抽了一下,酒店里闹事抓人的情况并不少见,但能惊动上层的那也是极少数。
看来这位女士闹事的本事实在不一般。
“什么样的客人?”她一边整理自己的套裙一边站起来。
“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吧,可漂亮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听见了那道讥诮又明艳的声音。
“堂堂正正开门进去是我能想到最礼貌的方法,如果十分钟后这道门还没开,我不能保证你这道德国进口值几十万的自动门还能照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