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我们回到高中，继续我们的学习生涯。我们重新分的班，我的同桌我以前不认识，有点小调皮，这娃感觉有点二。很多同学相互之间也不认识，第一次班会老师让大家自我介绍，这娃自我介绍的时候，那段简直惊呆了众人，“各位龙兄虎弟，凤姐凰妹，小弟牛逐鹿这厢有礼了，牛是野牛的牛，猪不是野猪的猪……”，一个同学马上接过话，“不是野猪的猪，那就是家猪的猪咯，你们家将你当动物养！”全班哄堂大笑，这家伙也不恼，“非也非也，追逐的逐，梅花鹿的鹿，父母的意思就是让我长大成为一头追逐鹿的牛，逐鹿天下！”牛逐鹿，大家后来就人外号：牛猪鹿，整一个畜生名，后来得知，他是我们副县长的儿子，成绩不咋的，就是二。

因为文理分科了，我和燕子彼此的交集会更少了，但是每天我们吃饭的时间还是一起用餐，交流着每天学习的心得，照例分享着彼此“美食”，当然还是老规矩，我吃她的，第一次月考结束，我们成绩出来了，我考到年级第十，因为我的数理化优势太明显，班级第三名，至于和班上第一名的成绩，语文和英语的差距太大，这基本到了我的极限了。燕子也是也是很不错，年级第九名，高中其实你追我赶的，上下一名太正常了。我们彼此加油，相约着2年之后冲进大学，实现我们儿时的理想。由于我的发育较晚，这个时候身体也在突突突的长，个子开始比燕子高了，燕子每次都让我再多吃一点，让我再长高些，她说成绩要长，身体更要长。我也很开心，终于不是班上最矮的了，已经排到班上中等了，一米七的个头，我从此不那么自卑了

我们正幻想着我们美好未来，青春的燕子也准备展翅高飞，勇敢搏击命运的海浪的时候，命运却给燕子开起了玩笑，把一只羽翼并不丰满的燕子生生的把翅膀给折断了，人生真的太残忍，残忍的不能让人直视。成绩对学生来说就是最大的追求，这个月考结束，拿着不错的成绩后，我和燕子兴高采烈地坐车回家探亲，回到家中，燕子家中的变故让我们惊呆了，燕子的父亲病到在家里了，据说去我姐的医院检查了，肺癌化疗了一个多月，有点效果，医生建议他接着做下一个疗程的化疗。

在农村，天不怕，地不怕，穷不怕，就怕得病。因为这次化疗家里已经借了三万多，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已经无力再支付化疗费用了，因为没有钱支付下一个疗程的医疗费用，医院也只能停药，燕子父亲决定回家修养，我姐姐也劝过燕子的爹，但是燕子爹比较犟，非得回家，当然主要原因就是没钱，这个是不可回避的问题，即使我姐姐在医院，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回家修养，意味着前功尽弃，回家就可能是等死。

因为我们和燕子差不多两月才回来一次，燕子父母担心影响燕子学习，没有告诉燕子，我当然也不知道了。当时我姐姐正好休假回来几天，有时还帮燕子他爹挂两针吊瓶，我问我姐姐燕子父亲怎么样，我姐非常严肃地告诉我，这个病没有钱只能是等死，或者等待奇迹的发生了，只能准备后事了，当然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治好。前面化疗效果还可以，应该是有希望，已经20天停药了，估计已经扩散了，姐姐也是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我问姐姐怎么会这样呢，春节后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吗？姐姐告诉我，燕子爹是个石匠，粉尘特别大，他爱抽烟，喝酒，加上家里活也多，也比较累，没注意身体，这不就染上了肺癌，我当时那个难过，感觉不是她爹病了，而是我爹病了的感觉。

我就赶到燕子的家里去探望燕子父亲，因为化疗，燕子的父亲全身水肿，燕子父亲有些虚弱，精神看起来还行，头脑很清醒，还在家里编竹编呢。燕子爹看见我来了，还给我打招呼，“苦娃，你来了，听燕子说，你的成绩就跟你的个子一样，天天往上窜啊，叔替你高兴啊！你妈老儿争口气哈，考个宋子龙哥哥那样的大学哈！“”叔，燕子比我厉害，她成绩比我好，她以后还要管理我们，我们理科生是变牛的，她们文科生以后是管理我们这些牛的！“我安慰着燕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在疾病和死神面前，任何的语言都显得很苍白。

“哎，燕子命苦哇，以后你得多帮帮燕子哈，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叔一直把你儿子一样看着长大的，你跟燕子要争口气，考上大学哈，我死也瞑目了！”说到这里，这个平时沉默寡言，而且有些严肃的老男人居然流泪了，看得出来，他对燕子还是很爱的，虽然他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命运只给了他三个女儿，既然这样，他也只能接受命运，把女儿当做儿子养了。

“叔，我们一定争气的，放心，燕子就是我的妹妹，我们一定会给你争气的，您要尽快好起来啊，我们还要一起去北京呢，你不是也要送我们去上大学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燕子的父亲，顺着他的话回答他，燕子站在旁边，哀伤的听着我们的谈话，她母亲，我婶子在一边默默的抹泪。

“没事，叔命硬着呢，叔等着送你们去上大学呢。你们要好好学习哈，明天你和燕子就要回去上学了，到时你帮我多照顾着点燕子哈！”燕子父亲低着头，编者竹编活，好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能想临走之前多编几个篓子换点钱给燕子他们存着吧。告别燕子家，我回到家里，我父母也是长吁短叹，说燕子命苦，还担心燕子上学上不下去了，我觉得我父母在杞人忧天，燕子他老爹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第二天，燕子母亲给她准备了100元生活费，燕子楞个偷偷留40元放在家里，一个月连路费一起60元，燕子是拿命在拼啊，我知道了燕子的困难，那我就跟燕子一起共患难。我决定把我的生活费跟燕子一起分享，大不了我不再吃肉了，也不要燕子给我分食物了，燕子这个时候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已经这个样子了，如果能够继续上学那就不错了。因为以前燕子经常帮助我，所以燕子也没有拒绝我的帮助，我现在尽量多次白米饭，少吃菜，日子苦一点还是能过下去的，只要燕子能坚持下去，这点苦算什么呢？

显然燕子多少还是受到家里的影响，父亲的病情还是牵挂着这个丫头，再一次的月考，燕子成绩下降了好几名，不过在重点中学中依然算是名列前茅，但我从燕子的日常交往中，我能感受得出，燕子正经受着煎熬，因为病痛折磨中的父亲，因为没有钱继续治疗，任何一个儿女都是备受煎熬的，何况燕子是一个非常懂事的丫头，看着日日憔悴的燕子，我也无可奈何，因为燕子现在面临的困难不是我能够解决的，只能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跟燕子同甘共苦。为了鼓舞燕子，我给燕子说道，“燕子，现在最好的回报你父母的东西就是成绩，别的别多想，叔叔吉人自有天相！”

这个月我陪着燕子回去了老家一趟，燕子的父亲依然感觉到了晚期，病入膏肓了，因为停止用药，现在已经日渐憔悴，明显看得出来连眼睛都深陷了下去，精神还行，头脑还清醒，在病痛之余他还念念不忘他的竹编，现在正好农忙，农村收小麦，燕子舅舅和我父母也来帮她家做了几天，总算是把小麦给抢收了回来。他现在显然干不了，就坐在堂屋里编着竹编，在灯枯油尽之前一定要尽量的烧光自己，这就是农村人的本分

“爸妈，我不去上学了，我在家里帮忙吧？让妹妹去上学吧”，燕子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以前两个人的活全部压在一个弱女人的肩上，现在还得照顾燕子的父亲，看着自己的男人就要离开人世，这种压力可想而知的，家里乱得跟一锅粥一样，因为家里缺少劳力，燕子上初二的大妹妹已经有两周没有去上学了。燕子于心不忍。到了我们回学校出发的时候，就跟父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燕子，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啊，现在妹妹已经辍学了，你再不去上学，是不是要气死你老儿（四川的父亲口语），都是老子没得用，苦了你妹妹，你还要跟到闹，赶紧跟着苦娃走，好好上学，就是对我们这个家的回报，以后记到多多帮助妹妹就好了！”燕子父亲有些生气，甚至扬起了手中的竹编，要赶燕子走。我看着无助的燕子和无奈的燕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个苦难的家庭，我能感觉到燕子父亲有种临终遗言的悲凉。燕子母亲把生活费递给燕子，递给燕子背包，推着燕子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