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动作没能逃过许婧的注意，她心头的怀疑变得更加强烈了。

克制住内心的惊喜、慌乱以及期望，许婧往前走了两步，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睁得大大的，美丽的眸子中透出深深的迷惑，直勾勾凝视着杨小宝，仿佛想要看穿他的陌生面孔之下是不是还隐藏着另一个真实。

眼看着旧情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既哀怨又期待，杨小宝差点心软了，生出一种想要当面承认自己身份的冲突。然而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忍住。这不仅是对自己的安全负责，更是她的安稳生活负责。

“盯着我看什么看？”杨小宝故意冷着脸，嘲讽似的翻出来一个白眼，“你该不会是想太多，把我当见义勇为的活雷锋了吧？”

许婧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那你……那你为什么要出手帮我？”

“帮你？”杨小宝哈哈一笑，冷着脸孔说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过来巡场，熟悉一下了我的地盘，看见有人捞过界了，就出手教训一下。”

“巡场？熟悉地盘？”许婧美丽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她听不懂这些黑话。

杨小宝冷冷说道：“意思就是，我是这里的大哥，这一片是我的地盘，归我罩着。保护费只能我来收，其他人不许插足，明白吗？”

然而许婧似乎还是不太相信，还是直勾勾地盯视着他，鼓起勇气问道：“你……你刚才说，那块手表是你的，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以前也有过同样的一块手表吗？”

“当然是我的了。”杨小宝蹲下了身去，从地上拾取板寸男刚要拾取却没有拿到手的那块女式钻石手表，放在手里掂了一掂：“这手表不错，我就收了，当是我出手帮你的费用。以后的保护费，我每个月会派人来收。你这里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帮忙。当然了，我不能白干。”

“明白了。”许婧眼神里光亮黯淡了下去，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在做白日梦，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会就是他呢？如果是他，又怎么会不相认呢？

眼看着许婧如此如落，杨小宝有些心疼，但他知道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于是狠下了心，转身就走。

许婧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背后叫了一声：“哎……这位大哥，我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杨小宝不及细想，随口胡诌了一个称呼：“叫我宝哥好了。”

“宝……宝哥？”听到这一个“宝”字，许婧的眼神里光亮重新燃烧了起来，怎么会就这么巧呢？这样一个称呼可以给人太多联想了！

杨小宝哈哈一笑，说道：“对！宝哥，金银财宝的宝。”

“哦，知道了。宝哥。”许婧低声说道。她眼神的光亮就此熄灭，颓然靠在了墙壁上，摇摇欲坠几乎都要坐倒在地上，她心里的最后的幻想与期望终于被扑灭了——她记得很清楚，以前与杨小宝初次相识，在介绍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总是说“宝贝的宝”。这样的习惯性细节是会伴随一生，不会轻易改变的。所以真相就是，眼前的这个帮助自己的男人，压根与就与杨小宝毫无关系。名字之中带了一个“宝”字的，这世界上没有一千万，也有一百万，实在说明不了什么，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多，脑补过度罢了。

杨小宝不忍心再面对许婧失望与哀怨的眼神，跟了打败仗逃跑似的，匆匆离开了大厦。

正算着打个车去香叶湖别墅区，设法看一看分别已久的燕紫是否还安好。突然，杨小宝注意到在大厦门口附近，有个人影探头探脑，正鬼头鬼脑地盯着自己，一边捏着手机在讲话，似乎在跟电话那边报告着什么。很明显，这特么就是盯稍的，而且就是刚才那三个混道儿上的家伙呼叫来的后援——军警特勤这类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盯稍跟踪的时候，不会搞得这么没水准，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杨小宝点起一根烟，装作不经意地走了过去，从那家伙身边的经过的时候，冷不防猝然出手，一个锁喉动作掐住了对方的咽喉，顺势就拖到了墙角，抵到了墙壁上，森然逼问道：“你们老大是哪一位？”

“我们老大是……是海哥。”似乎是从同伴那里对杨小宝狠辣身手已经有所了解，那家伙显得相当温顺配合，没有让杨小宝额外花费功夫，很直接地就回答了问题。

“告诉他，滚远一点，这一片我罩了。”杨小宝的嘴里冷冷挤出一句话。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真要争地盘，而是为了保护许婧。只要把这起冲突弄成是争地盘，那许婧就反而能够安全。

“海哥？”杨小宝皱了下眉头，努力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或许就是哪一位不知名的地痞小头目吧？整个城市里的人渣那么多，光靠宝盈大厦里的那一把火烧不完啊。

“大哥，我……”那人的脖子还被杨小宝紧紧扼着，不停翻着白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滚吧。”杨小宝收回了手。

“知道了，知道了……那人跑出几步，又不自禁地回头偷看，似乎是要记住杨小宝的样子。

杨小宝抬腿虚踢了一下，作势要踹他的屁股，笑骂道：“给老子快点滚！”

那人再也不敢多作停留，屁滚尿流的跑了。

杨小宝哈哈大笑起来，刚才因为不能与许婧相认而有些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些。然而稍稍一想，这事实在没什么可开心的，自己给许婧带来的麻烦着实不少了。

走到街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正要跟司机说“到市政府”，杨小宝的话到了嘴边，忽然醒过神儿来。如果连许婧这个身份相对普通的商人都处在监视与注意之中，那么像燕紫这种有相当级别的、树大招风的女干部，一举一动肯定更加摆脱不了监视，而且也几乎没有办法可以很隐蔽地接近。

杨小宝很明白，自己冒然去找她，除了给她带来麻烦，不会有任何好处。本来这次过来找许婧，就已经是很有些冒险了。同样的错误还是不要犯第二次的好。

“哎，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等了半天，没等到杨小宝发话说出目的地，忍不住催问起来。

这个问题到把杨小宝给问住了，不由得愣住了，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他摸了一下干瘪的口袋，忽然觉得有些饿了，这才想起自己都没有吃过晚饭，肚皮跟口袋一样空荡荡。这种糟糕的状况也反过来提醒了他，当务之急不是去哪儿，而是弄点钱，找到一个安身之地。

司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随口催了一句：“哎，兄弟，你要是不知道去哪儿，就去找你的旧相识老朋友好了。”

“朋友？”杨小宝苦笑了一下，现在最不能找的就是老朋友，除了会把对方带进坑里，没有别的好处。但是司机的话也是一个及时有用的反面提醒：不找老朋友那就找新朋友，比如说那位看起来还算善良还好说话的女医生。

“海珠路，烧伤医院。”杨小宝闭着眼靠坐在后排坐椅上，说出了目的地。

一个小时后，杨小宝轻车熟路地悄悄摸进了几个小时才刚刚离开的烧伤医院。他在这里住了几个院，地形熟得很，很轻易地就摸进了杜小琳的办公室，没有惊动其他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