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杨小宝隔着玻璃窗往里面指了指，“我只接受一个记者的采访，就坐在中间的那个穿着红色套裙的女人。”

“行，我来安排。”吴秘书一口答应，反正首长只交待他给杨小宝安排一次采访，让他在摄像机跟前露个脸儿，可没限定要露上几次。

杨小宝在隔壁临时空出来的房间里等着。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外面客气地敲门：“您好，我可以进来采访了吗？”

“嗯。”杨小宝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过身背朝门外。

那位女记者推门进来，在桌子上放好摄像机，打开录音话筒，客气说道：“您好，可以转过身来，面朝着镜头吗？”

“可以啊，我转过身来，你可别跑。”杨小宝笑嘻嘻地转过了身，伸出了双手，说道：“江雪晴，好久不见。”

江雪晴手一抖，话筒差点儿都掉到了地上，嘴巴张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讶然说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小宝嘿嘿一笑：“怎么就不能是我了，要不是我中途管了个闲事，救了个人，不是早就在新城广场见到了你嘛。想给你打电话解释原因，你接都不接。不过这也不错，今天还是见到你了。”

江雪晴有些不好意思，歉然道：“我开始是生你的气，后来想听你的解释了，又接到台里紧急通知，有临时的紧急采访任务让我回去，我也就顾不上你接你电话了。不过还真是没想到，通知的让我采访的那个见义勇为的居然是你。”

“颜雅红呢，她怎么没来。”杨小宝急切问道。

江雪晴白了杨小宝一眼：“哼，一见到我就知道问她。我是来采访的，怎么能带她来？放心吧，她好着呢，回酒店住下了，还没走。”

杨小宝嘿嘿一笑，挠着脑袋说道：“那你代我向她解释一下，让她别生我的气。”

江雪晴把头扭到一边去，嗤笑了两声：“她没我这么好哄，你麻烦大了。想想你这一年都干嘛了吧，死不见人，活不见尸的，哼哼！”

两人聊天的时间有点大，而且姿式表情也不像是在采访，吴秘书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狐疑地往里面看了看。

等到吴秘书走远，杨小宝敲了敲桌子，提醒了江雪晴一下：“好了，你还是采访吧。不过先说明，你别让我露脸，给我脸上打个马赛克。名字也说全名，给我省上一个字。”

江雪晴不满的抱怨起来：“为什么啊！你是做好事，又不是干坏事做卧底！”

杨小宝半开玩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做干坏事做卧底？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要是不想哪天我被人盯上，搞得横尸街头，你就尽管别听我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江雪晴也就只好答应照办。

打开摄像机，调整好录音话筒，正式开始采访。江雪晴原本以为，见义勇为的事情经过很简单，于是照本宣科的一句一句话。

然而杨小宝才说了没几句，就吓得她把录音话筒关了，什么遇上封路啊，什么打电话救护车来不了，什么夺枪劫警车啊——这哪里还播出去啊，也别说播了，连录都不敢录。

“你这叫我怎么完成采访吗？”

江雪晴愁眉苦脸，她本来是主持人，一般除非举办大型活动，是不会跑外采访的。这次因为是韦首长身边儿的人授意，台里为了重视起见，这才把她派了过来。

杨小宝嘿嘿一笑：“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我只跟你讲实话，又没叫你播实话，你自己编上一个不就是了？怎么编还要我教你吗？好人好事不都一个套路嘛，热心市民某某，救下心脏病突发的少女某某，在热心丨警丨察某某的帮助下，用警车送到医院急救……”

江雪晴听得好笑，竖起了大姆指，夸奖道：“小宝，你不去当官儿，还真是屈了才啦！”

采访完了后，杨小宝出了陆军总院，故意没和江雪晴一起出来。他不想让吴秘书发现自己与电视台的这个女主持人并肩同行关系密切，不然谁知道以后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这种秘书狗腿型的人物向来阴得很，还是防着点儿好。

吴秘书对杨小宝殷勤说道：“小杨同志，我派车送你回去吧？”

杨小宝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今天坐别人的车可是坐得够了，还是自己的车开着最舒服。”他那辆被扣的面包车已经送还过来了，就开到了陆军总院门口停在那儿等着。

吴秘书显然并没什么心思跟杨小宝说笑，一副语重心长的严肃表情：“小杨同志，我们韦首长说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接受吗？你还年轻，不知道人生的能够决定命运的机会往往就那么一两次，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没有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

杨小宝淡淡一笑：“哦？说说具体有什么好处？”

吴秘书斜眼看了看杨小宝的那辆面包车，笑了笑说道：“最起码你能有辆好车。”

“这话不对。”杨小宝摇了摇头，“就像现在，我可以坐你派的好车，也可以开我自己的破车。你们的车子虽然好，但那是你们想开哪儿就开哪儿。我自己的破车虽然不咋样，还是能拖得动我的。最重要的是，方向盘握在我自己手里。”

撂下这话，杨小宝再不搭理吴秘书，直接上了面包车。

这一席说得吴秘书愣住了，他在官场上沉浮十多年，几乎是一直在做秘书，从开始的小秘书做到现在的大秘书。权力地位虽然稳步见涨，但也总逃不过依附他人，听人使唤的命运。

他也从来没有幻想奢望过能够独立自主，而杨小宝却用行动告诉他：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潇洒快意的活法儿。

等到面包车发动，吴秘书从发呆中醒过神儿来，小跑着追了上去，掏出一张名片从车窗里递给杨小宝，客气地说道:“小杨同志，韦小姐在这里还要疗养一段时间，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探望一下。另外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私下找我。”

杨小宝接过名片往兜里一揣，笑嘻嘻地说道：“我倒是敢私下找你，可你敢私下找我吗？”

这话分明就是在嘲笑吴秘书身不由己，干什么都要遵从首长的指示，根本不存在私下一说。

吴秘书无言以对，也只有苦笑了。

看着杨小宝开着破旧的面包车风驰电掣离开的情景，吴秘书心里隐约生出一种感觉：像杨小宝这样的人，那是怎么都收服不了的，天王老子也不行。你让他给你帮忙可以，指望对你服服贴贴，那绝对没可能。

杨小宝把面包车开到了前面上的路口就停了下来，江雪晴提前等在那儿了。两人约好一前一后离开陆军总院后，在这里会合的。

江雪晴上了面包车的副驾驶座，故意笑话他：“我说杨小宝呀，你怎么混了这么久，你还是一辆破面包啊？一点长进都没有。”

杨小宝嘿嘿一笑说道：“谁说没长进啊，你还记得我找你做广告那会儿吧，那时候不是开农用卡车的拉货的嘛？以前开卡车拉货，我现在开面包车拉人，这不就是长进？”

“行，行！你进步不小！”江雪晴噗嗤一笑，说道，“送我回台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