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明皇夜总会,井上宽直接进了跟人约好的天香阁包房。包房里灯光昏暗,那个人已经先到了等在那里了,正在暗处端着酒杯自斟自饮。
“井上先生,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约在这里见面?你要知道,我父亲一都很不喜欢我来这种地方,让他知道了我会有麻烦的。”那人用抱怨的语气说道。
“你父亲不喜欢你来这种地方不就是你来得很多吗?约在一个你来得很多的地方见面,不是最安全最合适的吗?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井上宽笑着在沙发上落了座,随手把壁灯又按开了一盏,照清了对面那人的脸孔容貌,赫然就是那位曾被绑架又被杨小宝救出的荣家二少爷荣冲。
荣冲无话可说,猛灌了一口酒,继续苦着脸发牢骚:“我父亲对我管束得越来越严厉,自从我上次的绑架事件后,连我的日常零花都被控制起来了,说得怕我老在外面瞎浪会再让人绑架。”
“荣公子,你自找的。还有比起自己绑架自己向家里勒索钱财更愚蠢的事情吗?”井上宽冷笑起来,眼神和语气里毫不掩饰对他的鄙视与轻蔑,“你们华国好像有好多说法形容你这种人,什么自作自受,自食其果,作茧自缚,哦,还有自作孽不可活。”
荣冲感受到一阵被揭穿的羞恼,心里也并没有觉得很意外,这种事瞒得过井上宽才是见了鬼了。他不敢冲着井上宽发作,只能把气撒在酒上,一口接一口的猛灌。
“够了,我还有事让你办。时间有限,我可等不到你明天早上酒醒。”井上宽伸出两个指头搭在荣冲拿着酒瓶的手背上,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你以为你谁啊?我爸都管不了我喝酒!”荣冲酒劲儿有点上来了,猛然抬手想要甩开井上宽的阻挡,却发现那两个搭过来的枯瘦指头似乎有千斤重,吃惊之余一下子就气馁了,乖乖听话放下了酒瓶。
“你是要我做什么?先把话说在前头,别再想着逼我给消息了。我现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在荣家在升龙集团我现在就是公认的不省心的闲人废物,什么事情都参与不了,什么主意都拿不了,虽然也是挂了一个副总的头衔,但是就连想给自己多配一个秘书都作不了主。”
荣冲自嘲了一通后,狠狠瞪视着面前的东瀛鬼子,“再说了,我再怎么不成气,那毕竟也是姓荣,你还真以为我会蠢到帮你搞垮升龙集团?”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老鬼子,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但是谁让自己很早之前就落入了井上宽挖好的坑里,不得不听凭此人驱使摆布呢?
这次突然接到井上宽打来的约见电话的时候,荣冲是惊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了,先前一个劲儿的自己灌酒与其说是嗜酒自娱,不如说是了让自己在面对这个魔头的时候显得镇定些。
听了荣冲的这话,井上宽哈哈大笑起来。
井上宽止住了笑声,嘲讽说道:“既然荣二少如此明白道理,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跟我合作呢?”
荣冲忍不住出言反讥:“井上先生,你真无耻。使用卑鄙手段获得我的隐私,拿它来要挟我给你办事。你们东瀛是把这个称为合作的吗?”
井上宽并不生气,微笑说道:“被迫的合作也是合作,不是吗?一开始确实是被迫,到后来你不也尝到甜头慢慢主动合作了吗?”
荣冲无言以对,因为井上宽说的是实话。
三年前,荣冲就是在这家会所里被一个三人勒索团伙设了圈套,拍下了他嗑药与多个女人群趴的秽乱视频。这个勒索团伙威胁要把视视频发给他的父亲,以及在网络上散播让他名声扫地,以此要挟荣冲拿出一笔就连他这个富家公子都没办法轻易拿出的巨款。
荣冲正在焦头烂额筹钱的时候,井上宽微笑着出现在了他面前,还带了很重的一份见面礼:那个勒索团伙所有五个成员被装进麻袋扔进江里的实拍视频,另外还有五只砍下的血淋淋的手掌,当然了,还有荣冲被盗摄的那段见不得人的视频。
面对这个神情和蔼、操着一口怪异中文,对着自己伸出了血腥援手的东瀛老头,荣冲既惊吓又感激,更多的还是警惕。他荣冲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对方肯定必有所求,那段还回来的视频也肯定留了备份。
他甚至当时立刻就打定了主意,对方如果是想利用自己挖掉荣家的根基,他拼着被对方曝光那段视频后自己名声扫地,被父亲打耳光禁足的风险,也决不去干那种自挖根基的蠢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井上宽只是要求他泄露升龙集团的某个项目招标方案,而且还表示愿意提供对荣冲很有用的商业情报作为交换。
荣冲放下了警惕,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
因为一来井上宽要他做的事情虽然损害升龙集团的利益,但是这个项目牵涉的合同金额总共也才两三千万,给升龙集团造成的损失很有限,更谈不上挖动荣家的根基。
二来,对方愿意拿来交换的商业情报对于自己很有价值,自己正好可以用来争取公司业绩,在父亲面刷上一些功勋,好向父亲证明自己并不是眼高手低。
综合这些利害考量,荣冲觉得自己犯不着去死抠原则,把一件可以双赢的事情硬是搞成自己单输的惨局。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荣冲开始了与井上宽的四海科技咨询公司的持续秘密合作。合作的形式与第一次类似,荣冲放出一点商业情报,对方也给出一点对他有用的商业情报,或者干脆直接给上一笔不菲的现款——荣冲平日纨绔成性,花销惊人,父亲又对这方面管束得严厉,所以也不乏手头缺钱的时候。
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合作就像吸丨毒丨一样,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每次吸食后带来的快感都转化成了戒断的负担,每次合作成功尝到的甜头也都增加了他与井上宽翻脸的风险。
直到半年以前,井上宽突然要求提供有关升龙集团实验室的内部情况,以及升龙集团与军方合作的项目资料,荣冲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也醒悟到井上宽绝不是一个单纯的普通商人。
井上宽这次的要求牵涉整个荣家的存续未来,是真正触及到了荣家的根基。
荣冲实在不敢答应,可又更加不敢不答应。
如果说一开始就断然拒绝与井上宽合作导致视频被曝光,父亲只是会痛打自己几个耳光再把自己禁足几个月的话,那么现在与井上宽翻脸的后果则是荣冲完全承受不起的——这两年他已经跟这个东瀛老鬼子“合作”太长时间太多次数了,以父亲的脾性绝难原谅这种事情,把自己扫地出门撵到街上讨饭都是轻的!
面对着井上宽阴森的微笑,荣冲不得不把自己所知的有关升龙集团实验室与军方合作的相关情况供述了出来。
也就是从那时起,东瀛方面才第一次清晰了解到华国军方委托升龙集团推进的“国防战斗力倍增工程”的存在,然后才有了针对这个事关重大的科研项目的一连串行动。
所有这一切,都是源于荣冲面对井上宽上门“送礼”的时候一时的软弱。